是裕王,因為追究趙梨容身世一事牽扯了他太多的精力,以致他竟上了韋光荃那老狐狸的當,一連辦砸了好幾件事。皇帝十分不快,當眾訓斥了他不說,還收回了曾經給予他的部分權力!不過,皇帝並沒有如韋光荃所想的那樣把這部分權力交給惇王,而是交給了循王。
其實在裕王行事之前,循王就曾提醒過他,可是他越不讓裕王怎麼行事,裕王就偏偏要那麼做,結果掉進了韋光荃的陷阱。一步踏錯,步步皆錯。可是到了最後,裕王還不知反省,覺得這一切是他的錯,反而認為是循王故意害他,好從他手裏奪取職權。
循王解釋了好幾遍,就算他要搶權,他也會去龍弘燁的手裏搶,怎麼會跟自家兄弟過不去?可是裕王不僅不聽,還把循王罵了一通。
於是,循王索性不再解釋,龍翎軒願怎麼想就由了他去。流蘇說得對,在龍翎軒的眼裏從來沒有他這個弟弟,那麼他也無須為這個虛偽的哥哥過分地操心和擔憂。
不過,裕王這個人除了是個繡花枕頭,而且還十足心胸狹窄,自己沒把事情做好,反倒怪弟弟礙他的事,還經常在熙貴妃麵前數落循王的不是。熙貴妃向來十分寵愛這唯一的兒子,對循王越來越不待見,連帶著對怡妃也看不順眼了,時不時在皇上與眾人的麵前編排她們母子的不是。
那怡妃倒是個聰明的,知道她與熙貴妃本為一體,若是爭執起來隻能讓韋皇後一派看了笑話,因而從來不跟姐姐爭辯,姐姐罵什麼她就聽什麼。皇帝最厭棄怨婦,見怡妃懂事,去她宮裏的時候便多了。熙貴妃又是好一陣生氣,還跟娘家人訴委屈說是怡妃母子要騎到她與裕王的頭上去。結果被尹國公一頓好罵,氣得熙貴妃差一點就在寢宮尋死覓活!
尹國公知道後對這個嫡長女失望透頂,卻又不能不管此事,隻得以老邁之軀去到女兒宮裏,動之以情曉以利害,又把怡妃也給叫了過去,大家坐下來喝杯言和酒,好把不愉快的事情統統忘掉。
怡妃一向乖巧,從來沒有讓尹國公多操過半點心,當即便把酒給喝了,熙貴妃雖是心不甘情不願,到底沒拗過自己的老父親,也勉強飲了下肚。
本來事情到這裏,也該打住了,可是偏偏怡妃喝了熙貴妃宮裏的酒就鬧起了肚子。熙貴妃的酒喝壞了人,自然難逃其責,可她卻說是怡妃自己下的藥,好在老父親麵前陷她這個姐姐於不義。兩姐妹的關係不僅沒和好,反而更僵,倒把尹國公給氣倒了。
這下子,兩姐妹雖然表麵上消停了,但彼此的怨恨卻結得更深了。偏偏這時龍炎彬輕而易舉地就辦成了一件大好事,朝野上下一片稱讚,都說怡妃為雲蒼國生了一個好皇子。韋皇後也一改常態,對怡妃母子大加讚譽,並請求皇帝晉封怡妃為皇貴妃!
熙貴妃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病倒了,怡妃也是一再推卻,不過皇帝因為對循王的表現太過滿意,最終還是決定冊封怡妃為怡貴妃,與她的姐姐熙貴妃並尊。
怡妃卻說獨樂不如眾樂,請皇帝給在宮裏呆夠一定年數的妃嬪們都晉封一級,那些入宮苦熬了多年卻不得晉封的宮嬪都對怡妃感恩戴德。她們入宮久了又沒有聖寵,自然被新得寵的宮嬪看不起,如今終於可揚眉吐氣一把了。不用說,後宮有一半都是怡妃的天下了。她可比韋皇後要容易相處多了。
怡妃的冊封禮本來定在了二月二十八,黃曆上說是這個上上大吉的好日子,可是不知由於什麼原因,改到了三月份的初六,聽說是循王執意如此。
寧家聽到怡妃要晉封的消息,並不是十分高興。婆家越高貴,就意味著流蘇的籌碼變輕了,那流蘇嫁入循王府還能謀得正妃的位置嗎?
尤其是寧正陽隱隱覺得朝廷上的風向要變了,以前裕王的呼聲比循王要高出許多,可是現在看起來皇帝對循王越來越重視,而裕王的聲勢卻大不如前,難道循王也有立謫的可能?反正對於尹家和吳家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龍翎軒與龍炎彬誰坐上了那把龍椅,等待這兩家的都是潑天的富貴。
寧正陽正在考慮要不要改變策略,洪氏卻說不必,這老太婆自以為自己把一切都看得十分透徹。
“就讓流蘇嫁過去!不管怎麼樣她都抓住了循王的心,而且皇帝也還挺喜歡她,若是循王府能給她正妃的位置,再加上相府千金的身份,以及皇太後的寵愛,咱們還怕她將來沒有資格做皇後嗎?”
洪氏甚至覺得流蘇是寧家幾個女兒裏最有孝心的,她若當了皇後,給寧家帶來的局麵肯定比另兩個女兒要好。至少吳家與韋家,不會跑來分一杯羹!到於歐陽懌那個老東西,早就不眷念權勢了,再說他都七十歲的人了,還能活幾天都還不清楚呢。
“兒子就是擔心,流蘇抓不住正妃的身份哪。”寧正陽歎了口氣,“以皇帝的個性,若是讓循王取了流蘇做側妃,必然會從我的對手裏選一個女兒給循王當正妃,以期平衡朝局。這萬一要是循王日後當上了太子,咱們不是便宜了人家?”
洪氏得意地哼了一聲,“那也要正妃做得穩才行!咱們流蘇可是個聰明人,再加上循王的寵愛,你還怕她得不著正妃的位置。就算怡貴妃看不上她母家無勢,怎麼都不肯讓流蘇當正妃,流蘇把正妃給拉下來,讓咱們把自己人送上去,這總是行的吧?”
寧正陽一聽這話也樂了,“這倒是不錯,反正咱們的孩子還年輕。”
“不錯!就是這個理兒!”洪氏憧憬著未來,雙眼放滿了光彩。
家庵裏,寧流妍已經把寧家上下所有人,以及寧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恨了個遍!她早就看出來了,循王強過裕王百倍,要不然寧流蘇怎麼可能一個勁地巴著循王不放?可是府裏上下偏偏看不清這個道理!連她母親也是個糊塗的人!害她錯失循王,還被硬逼著去討那個狗屁裕王的歡心!
都是寧流蘇,都是寧流蘇害的!如果那妖精不出現,循王哥哥一定會喜歡她的!一定會!
阿嚏——!
流蘇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一定是哪個家夥在背後罵她。
“小姐,現在春暖花開,你的鼻子是不是有點過敏了?”喜蘭關切地問。流蘇的鼻子太靈敏,到了春夏繁花盛開的季節,反而有點忙不過來,有時候就會出現一些過敏的症狀。
“沒事。”流蘇擺了擺手,她正站在假山的亭子上,用西洋鏡察看著對麵五姨娘那邊的動靜。
三夫人果真是個聰明人,為了不讓老太君有借口奪去她的管家大權,日日都往落英閣跑,對五姨娘關懷得無微不至,就差住下來親自照顧五姨娘的胎了。本該是死對頭的兩個人,居然處得跟親姐妹似的,一個姐姐長姐姐短的叫著,一個妹妹親妹妹好的寵著。
府裏上下都誇三夫人賢惠,吳家人更是把她賢惠的名聲傳到了上層世家大族的耳朵裏,連怡妃也曾向皇上誇起過,說這是妻妾和睦的佳話。皇帝便也讚了幾句,還賜下一副墨寶,把寧正陽美得不行。
“沒事,就多歇一會兒。”青竹一把收了流蘇的西洋鏡,她可不管流蘇宅裏宅外有多少敵人,她隻要流蘇健健康康的,有了健康的身體才有可能談其他。
“好。”流蘇也不生氣,乖乖地躺在椅子上曬太陽。
如柳趁機端上一盞溫度適口的參湯,稟報道:“三夫人那邊知道小姐時時提防著五姨娘,也沒有什麼動靜,隻叫我好生伺候著小姐。若梅以及那些被四小姐咬出來的奴才都還關在私牢裏,看管得很嚴,都是管家親自帶人去送飯,老爺似乎是想等到最恰當的時機,再去跟惇王談條件。”
流蘇淺飲一口,悠悠點頭,遠遠望著三夫人的背影開口說道:“我倒是有些佩服三夫人了,能夠忍氣吞聲到這個地步,她真是長進了!”
如柳說:“這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皇後的故事。”
喜蘭喜歡聽故事,也喜歡說故事,笑嘻嘻地道,“可是那個故意對美人好搏得賢名的皇後?”
如柳笑道:“對,她搏得了所有人的稱讚,搏得了大王的敬重,還搏得了美人的信任。結果美人相信她的話,每每以手掩鼻,以為大王就喜歡她這樣的美。卻不知那皇後竟告訴大王,美人那樣做是嫌大王身上有臭味,結果大王一怒之下割了美人的鼻子!”
喜蘭歎道:“君恩薄如紙。”
她父祖為官之時,不知救了後宮的貴人主子們多少次,可是皇帝一個不高興,她偌大的一個家族說滅就滅了。隻剩下她一根獨苗,還是流蘇費盡了心思才救出來的。
流蘇道:“故事很精彩,不過放在咱們這裏不合適。三夫人當不了賢皇後,五姨娘也不是蠢美人。”
如柳輕輕一笑,“我也就是說個故事,逗逗趣罷了。倒是宮裏發生的這一串事情透著古怪。為什麼接二連三的都是裕王與熙貴妃出事?小姐,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猜錯了方向?”
流蘇擺了擺手,“不!我想這隻是惇王的障眼法,他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罷手的。”
“那他會在什麼時候動手呢?”喜蘭轉著眼珠子想了想,突然嚇了一跳,“難道是怡妃娘娘的晉封大典?”
如柳覺得極有可能,“此次怡妃的晉封大典辦得十分隆重,皇上還特別允許世家的命婦千金們去觀禮,大有與當年韋皇後的封後大典一較高下的意思。可是惇王會怎麼做呢?”
喜蘭揚著小腦袋,驚呼起來:“說不定是埋炸藥,想炸死怡妃與循王!”
如柳搖頭:“晉封大典,皇上會去皇後也會去,炸藥又不長眼睛,萬一炸著了他們怎麼辦?再說了,雲蒼國一向對做炸藥用的硫磺管製甚嚴,惇王想不動聲色地弄到這麼多炸藥,太難了!”
青竹插嘴道:“說不定是派絕頂高手去刺殺怡妃與循王。”
如柳覺得也不可能,“晉封大禮辦得這樣隆重,皇上皇後都會到,那一定是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再說了還有鎮西侯與吳將軍保護聖駕安危。萬一刺殺失敗刺客被抓了怎麼辦?惇王不會用這種吃力的辦法!”
三個丫頭討論了半天,也沒討論出個結果來,便靜了下來,這時才發現流蘇一直沒有發言。於是三人一起去看流蘇,“小姐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