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是寧二小姐,你也不是循王殿下,那自然是不必的!”如果他們隻是寧流蘇與龍炎彬該多好,他不停地追啊追,她不停地逃啊逃,或許有一天他追累了,他們相忘於江湖,亦或許有一天她逃累了,他們從此相濡以沫。
隻可惜,打一出身起,他們就注定了各自的身份,也就注定了各自的責任與立場。
“九哥動了你的壞心思,姨母也動了,隻要她堅持,母妃向來是不會反對的。隻怕姨母用不了多久就會向父皇開口,到時候——”循王說不下去了,他從來沒想過他的九哥有朝一日竟會跑來跟他搶人!
這樣卑劣無恥的一件事,他九哥卻可以做得這般理直氣壯、光明正大!而且他娶了流蘇回去,還不會好好待她!隻給她一個側妃的位分,以後還會有正妃、美人、侍妾,以及其他的側妃,這根本是在糟蹋流蘇!
“就他?”流蘇不屑地一哼,“還不足為懼!我真正擔心的還是龍弘燁,他與韋家蜇伏了這麼久,想必很快就會有大動作了!你如今的風頭太盛,皇帝給你放的權越多,你就越危險。千萬當心!”
循王愁眉不展,“我更擔心你的婚事,今年你就要及笄了,各方勢力可都盯著你這塊肥肉呢!要不然——”
要不然你先嫁到我府裏去,至少我能保護你不受外界的侵擾,也能保證你在府裏過得快活,不用呆在寧相府活受罪!
這樣的話,循王也就是想想罷了,並不敢當著流蘇的麵說出來。怕她生氣,更怕她拒絕之後,他們又要花很長時間來恢複關係。他寧願這樣,雖然不能牽她的手,至少還可以站在她的身邊。而她向來是個有主意的,隻怕看得比他更遠,想得比他更透。
流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我這塊肥肉,可不是案板的死肥肉,我可是一團活肉,有牙有爪,想吞下我,也得先把他們自己的胃養好,免得吞不下吐不出,傷身傷根本!對不對啊,雪牙?”
雪牙正在一邊撲自己的影子玩,聽到流蘇喚他,很配合地呲了呲牙。
循王稍稍安了點心,笑道:“雪牙,你好好護著你主人!”
雪牙認真地點了點頭,循王正要誇它,它又很開心地撲它的影子去了。循王搖頭一笑,“這小東西!”
流蘇道:“它還是個孩子呢,由著它玩吧。”
不知為什麼,循王總覺得在雪牙麵前,流蘇越來越像一個小母親了。他想,流蘇連一隻小幼獸都這般悉心照顧,她應該很喜歡小孩吧。如果他們能在一起多好,過幾年他們也會有一群自己的孩子,流蘇是個幸福的小母親,他這個當爹的就守著他們護著他們。若真能這樣一天,他龍炎彬便是這世上最幸之人,才不要做什麼王爺,弄什麼權力,搶什麼皇位!
循王一邊在腦子裏勾勒著這樣的場景,一邊又與流蘇聊了一會兒。問了一些歐陽老先生的事情,流蘇回答很簡略。她外公是塊燙山芋,隻差沒被皇上盯化了,皇子什麼的還是少與他接觸才安全。
流蘇不便久留循王,作勢送客了,送他之前還讓他給瑞王帶句話,“十五燈會,奢香樓一見。”
循王撇了撇嘴,厚著臉皮道:“能帶上我嗎?”
流蘇白了一眼,“你要陪瑞王奢香喝酒,不陪我看花燈麼?”
循王心頭大喜,笑嗬嗬地撓了撓腦袋:“當然陪你了,跟奢香喝酒有的是機會。”與流蘇一起看花燈,還是頭一次呢。
他前腳剛走,流蘇就被寧正陽叫了去,幾個家長責問她是怎麼回事。她與循王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現在裕王又插了進來?
流蘇並不打算解釋,這種事總是越描越黑。寧家這幾個都是人精,裕王那色狼對她動了心思,他們會看不出來?他們心裏早就算計透了,流蘇若是進了裕王府,最多不過是個側妃,跟循王府的正妃是沒法比的。現在事情出了點意外,不像他們預料的那樣順利,所以要找個人撒撒氣罷了!
他們正罵得帶勁的時候,若梅哭哭啼啼跑來,說四小姐醒來知道循王剛走,就在屋裏又罵又打,砸了好多東西。
三夫人趕緊過去看,寧正陽與洪氏也歇了下來。比起寧流妍,流蘇真是聽話很多了!
見砸碎了一地的寶貝,三夫人那個肉疼啊,要不是她攔著,老太君新賜的一套十分昂貴的綠寶石頭麵也要被流妍給踩壞了。那可是洪氏聽聞裕王喜歡世間極品,費盡心思才弄到的綠寶石,這麼好的綠寶石,怕是整個雲蒼都找不出第二份來了。
三夫人做好做歹地才把流妍給勸住了,這丫頭猶自在那裏嗚咽著,她就是想不通,她怎麼就非得嫁進裕王府不可了?讓寧流蘇嫁給裕王,她嫁給循王,就不行嗎?
三夫人已經把道理講了無數遍,無奈女兒就是聽不進去。她便想著得趕緊讓流蘇嫁過去才行,也能斷了女兒的念想!說實話,她對裕王的表現是有些失望的。原來還覺得這孩子到現在沒成親,是因為眼光高,一定要挑個最好的,沒想到也是個花心的主,看到好的就想要!雖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她這實心丫頭得好好練練,不然以後怎麼能鎖住裕王的心!
這邊剛剛消停下來,鎮西侯就帶著子女前來回年了。鎮西侯夫人自從上回壽宴出了事、當眾丟了臉之後,就不大出門了,這幾個月除了上了一趟龍澤寺,就一心呆在家裏吃齋念佛。
三夫人忙帶著流妍去應酬。就算她姐夫更偏向趙梨容一些,她也得牢牢抓住吳家父子,他們才是有力的依靠,寧正陽這個男人太過無情了!
流蘇在花廳裏陪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她在而趙梨容不在,這氣氛總有些怪怪的。但連韋後一族都不敢輕易對這煞星下手,鎮西侯府就更不會在過年這麼喜慶的時候自討沒趣了。說起來都是親戚,表麵的和氣還是要維持的。
流蘇前腳剛走,吳宗嗣很快也尋了理由跟了出來,見流蘇正在一處偏僻的回廊等著他。這樣聰明的女子,想必她早就看出自己有話要對她說了吧。
昨日去鎮西府拜年的人實在太多,他沒有尋著機會,今日因為循王與裕王兩位殿下照例過來,所以來寧相府拜年的人都識趣的避開了時間,以免衝撞了貴人。他們父子回到京城不過數月,不避諱這些,所以就趕著來回年了。
“吳表哥有什麼事嗎?”流蘇先開了口。喜蘭與青竹很自覺地在一旁守著。
“你喚我一聲表哥,我們是不是一家人?”吳宗嗣竟然跟流蘇套起了近乎,倒不似他一貫的為人了。
“表哥有話就直說吧!”流蘇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上回能從齊雲子手裏奪回雪牙,也有他的幫助,他雖最看重孝道,到底還是幫了她,所以這份情流蘇給他記下了。
“你有多少消息?”吳宗嗣英氣的臉上寫著急切。他知道奢香公子派人上門給他母親測過凶吉,問出了不少事情,對方沒有刻意隱瞞蹤跡,甚至暗示他這是在幫流蘇的忙。
“這也太直了吧!”喜蘭在不遠處小聲嘟噥了一句。
“這丫頭被我寵壞了,希望表哥不要責怪。”流蘇輕輕丟給喜蘭一個責備的眼神,方才對吳宗嗣道,“表哥是說那個瘋婦吧?”
“正是!”吳宗嗣急道。
“我隻知道她是你父親養在外麵的女人,跟了你父親好幾年,懷過幾次孕都沒成功,最後一次懷了足有六個月,是個成形的男胎。”流蘇對他掏了實話。
“就這些?”吳宗嗣有些不相信,如果僅僅是這些,對他父母的地位根本沒有影響。家中主母強勢,男主人在外麵包養外室的事情在貴族中屢見不鮮,他的家人完全不用那麼著急地殺瘋婦、換屍體!
“我有什麼必要對你撒謊,或是隱瞞?雪牙的事,你出過力,我實話實說就當還了這份情。”流蘇說話時總是帶著一股淡淡的笑容,哪怕是再熟悉她、再三提醒自己這個女子很狡猾的人,都不禁會喜歡上她的笑容、相信她的話。
“你就沒有什麼想法?”吳宗嗣太清楚寧流蘇的本事了。這件事若是真的這麼簡單,他們又何必費盡心思去查?
“你真要聽?”流蘇挑了挑眉,那意思是我可不會照你的喜好說話。見對方認真地點點頭,她便說了一句好吧,娓娓道來:
“那女人跟了你父親那麼久,你母親都沒有弄死她,說明她真的很受你父親的寵愛;可是那個女人卻沒能為你父親生下孩子,應該不是體質的問題,是你母親做的,說明女人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你母親害得你父親的愛妾一再流產,卻仍能安然做她的吳夫人,說明她真的很厲害,手裏一定握著足以鎮住你父親的東西!至於是什麼,就隻能靠你去查了!”
吳宗嗣的濃眉漸漸皺了起來,盯著流蘇淡雅清麗的臉,忽然說道:“這就是你的目的吧?”
流蘇笑而不語。知道了還問,可就不夠圓滑了,這人果然是個直性直腸,幸好還算聰明,底子也足夠硬氣,不然早被官場上那些豺狼們給吞了。
吳宗嗣顯得有些生氣,“奢香公子的人查到這裏再也查不下去了,所以故意把行蹤透露給我,讓我來找你。”然而很快,他便選擇了妥協,他太想知道這件事的答案了,“說吧,你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