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祖孫相認

流蘇更加吃驚,直覺得眼前的場景詭異到了極點,本能地就想奪門而逃!可是不知為什麼,她見到那兩行淚珠在太後已經蒼老的臉上滾過,又覺得於心不忍。於是大著膽子,傾身向前仔細看了看。

一眼極其陌生的老婦人的臉,除了老人家都有的皺紋與白發,她完全看不出任何熟悉的地方來。等等,如果非說熟悉的話,太後的眼神倒是跟她記憶中的一個人有些相像。可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她的外婆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所以流蘇搖了搖頭,太後的滿心期待變成了無比的失落。

“連你也認不出了嗎?”太後搖著頭,“也罷,這世上除了他,想來是不會有其他人認出來了。”

他?他是誰?流蘇正在這裏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太後卻擦掉了眼淚,一口氣報出了流蘇的生辰八字,說出了她右腳腳底的胎記,她小時候的種種趣事,她還提到了她母親的死,她大罵寧家冷酷無情,又心疼外公的無能為力,更加可憐她的年幼無依。她恨自己去賭那一口氣,被氣死得太早,拋下了連衣服都不會洗的外公,和年幼可憐的她!

流蘇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太後每說一件事,她的心就會顫抖一次,直到無法停歇的巨顫起來!

“蘇兒,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太後椎心泣血地問,恨不得將一顆心都挖出來給流蘇看!

“外婆!”流蘇大哭著撲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太後的身體。因為這個身體的主人是她嫡親的外婆!

剛才太後所說的那些事情,前麵兩件還可以說成是太後找人調查過她,可她後麵所說的事情如果不是親身經曆,是不可能知曉得那麼詳細的。更何況一個高高在上,又有免死金牌護身的太後完全沒有必要欺騙她,討好她。那就隻有一個可能——她的外婆在太後的身體裏活了過來!

如此一來,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麼太後一聽說她有危險,就立即拿出免死金牌去救她了。

“你終於認出我了!”太後十分激動,聲音在顫抖,撫摸著流蘇的手更是顫抖不已,“你相信?你真的相信?”

不要說別人,就是她剛剛在太後的身體裏重生時,她自己都是不相信的!她居然活過來了!她死得太不甘,怨氣太重,入不了地府,就隻能在塵世間飄飄蕩蕩,直到遇到了這具身體的主人萬般不甘地離開她的身體!與她一樣,老太後走得也是極不甘心的,她有太多的人需要保護。可是太後經受了太多的打擊,她已經熬盡了最後的心血,沒有力氣再維持下去,就把流蘇的外婆給推了進來,自己則被一個仙人模樣的人給帶走了。

一切恍乎得像是一場夢,可又是那樣的真實,真實到流蘇的外婆能夠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細節,能夠清楚地記得老太後對她的每一句交待!

“我信!我信!你就是我的外婆!”流蘇仰起頭,眼淚不停地落著,可她的心裏卻又是那樣的高興,她做夢都想不到她的親人還能夠回來!

“真的?”太後原本擔心流蘇是怎麼也無法接受的。畢竟這太荒謬了,不是嗎?

所以她從驪山回來之後,雖然日夜都在想著自己的寶貝外孫女,卻始終沒有貿然把她召來相見。她跟隨流蘇的外祖歐陽懌那麼多年,是親眼看見過皇室的冷血殘酷的,入宮後更是深刻地體會到了皇室內爭的陰狠複雜,生怕自己走錯一步,就會給流蘇帶去無盡的麻煩!

可是她心疼她的流蘇啊!她一生隻有一個女兒,也就隻有流蘇一個外孫女,真是捧在手心裏,喜愛得不得了。可是寧家的那些個東西卻肆無忌憚地糟蹋她的心肝寶貝,她的心都要碎了!

虧得瑞王那孩子告訴她,他趕來驪山救她是托了流蘇的福,她便以此為由頭吩咐瑞王暗中護著流蘇,這心裏頭才稍稍好受一些。說起來,真是一家人救一家人,若不是瑞王趕去相救,她就不會有那樣一段與太後的奇遇了。

“真的!真的!”流蘇重重地點頭,她自己本來重生一世的人,當然也就能相信她不是唯一的幸運兒。如今重生一世的人竟是她親愛的外婆,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就好像走在滿是人群的大街上,猛的被一塊突如其來的大餡餅砸中的感覺!那滋味真的太美了!

“蘇兒,快讓外婆好好看看!”太後捧起流蘇的臉,細細地瞧,細細地摩挲著,不覺眼中又蓄滿了淚光,“我的好孩子,你越長越漂亮了,也越來越像你娘了。”

流蘇母親的死是她心裏永遠過不去的坎,一碰,就不住地往外麵冒血。她永遠都無法原諒寧家,她嫁過去的可是一個青春逼人、無比康健的孩子呀,怎麼短短幾年的工夫就病死了?任何一個做母親的都是無法相信的!

更不要說歐陽玉初在死後遭到了寧家那樣不公的對待,不過一年光景,寧正陽那個渾東西就把二房扶了正,誰家喪妻不是空位三年?他卻連這個都按捺不住了!說她女兒不是寧家人害死的,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的!

“外公還說我長得您呢!”流蘇懂事地逗笑道。母親畢竟已經死了,活著的人不能再為她損傷自己了,這也是母親不願意看到的。她們應該把這股悲痛化成複仇的力量,讓害死她的每一個人,不得好死!

“他……還好嗎?”太後一聽流蘇提起歐陽懌,臉上的表情不禁溫柔了起來。

他們是患難夫妻,一起走過無數風雨,與鎮西侯迫於某種原因隻娶了程敏兒不同,歐陽懌是摯愛自己的妻子的,愛妻生前他不曾納妾,死後也沒有再娶。他們才是真正的情比金堅!也是流蘇最為羨慕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們是極具眼光的選對了自己的伴侶,可是他們挑選女婿的眼光卻實在太差了。當年是外公與流蘇爺爺做主定下的親事,流蘇真的懷疑她外公是不是被她爺爺給坑了!什麼老朋友?老朋友坑起來才便當吧!

“外婆放心,外公已經從你過世的打擊裏恢複過來了。雖然還是日夜思念著您,可他也會愛惜自己的身體了,流蘇托人照顧著他,肯定不會有事的。”流蘇急忙回道,生怕外婆會擔心。跟所有的女人一樣,外婆也是個愛操心的人,擔心這個活得不好,操心那個受了委屈,總恨不得都護到自己的翅膀底下才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太後又愛撫摸了摸流蘇的臉,“好蘇兒,這都是你的功勞!”

流蘇隻是甜甜的一笑,跟自己的親外婆就沒必要玩什麼客套了。

太後卻是心頭一震,“你真是越來越像你娘了!她若天上有知,也該大感安慰了。”

流蘇慌忙找了別的話題岔開了,要讓她外婆繼續說下去,肯定又得哆嗦一大堆,甚至連為什麼讓我這婆子還陽,不讓年輕人好好活下來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外婆,你的為人處事肯定與太後有所不同,瑞王與榮華郡主可曾懷疑?”

太後把流蘇拉了起來,挨著自己坐下,“還好,還好。他們都以為我是受了巨大刺激,又年老體弱的緣故,心性才會有所轉變,也沒有在意以前的許多事情我都記不清細節了,反正也是年紀大了。”

雖然過去的種種,流蘇的外婆記不得細節,但她當年跟著歐陽懌身處權力的中心,那些大事情她還是知曉的。也知道她要與瑞王榮華與為犄角,互相保護,才能共同存活下去。

流蘇深情地望著太後,“瑞王與榮華郡主都是極有孝心的,多年來與太後相依為命。”外婆怎麼看她也看不夠,她又何嚐不是呢?

太後點頭,“是啊,瑞王的性子雖冷卻是個極其穩重的孩子,榮華雖然任性了些,到底還小,也還是挺懂事的。尤其是我一看榮華,就會想起你,想你過得好不好,寧家那些個東西有沒有欺負你……”太後說著說著,又開始抹淚。

流蘇伸手為太後擦淚,“外婆,我這不是挺好的嗎?您看,老太君與爹爹把我養得白白胖胖的。”

寧家對流蘇做的那些事,太後都讓瑞王逐一報給她聽了,雖然瑞王避重就輕,可她又如何不知流蘇在寧家的處境!天殺的!可是瞧著流蘇這麼懂事,極力表現出不讓她擔心的模樣,她也就不想再開這個口了。

“外婆,您不老!”流蘇在太後的臉上觀察許久,鄭重說道。

“怎麼能不老?我都快七十的人了……”話一出口便覺不對,當今太後與皇帝年紀相若,也就半百左右。

“太後,您可不能平白給自己長了歲數啊。”流蘇是在提醒太後,小心禍從口出,這宮裏的人沒有一個不是人精,太後身邊的宮人未必就十分可靠。

“你說得對,我是瞧見你太高興了。”太後急忙拍了拍嘴。這是流蘇外婆的習慣性動作,每次一說錯話,就會拍拍嘴,提醒自己注意。

流蘇燦然一笑,若說這世上還有真正疼愛她的長者,也就隻有她的外公外婆了,外公這個才傾天下的大才子,什麼都擅長,就是不擅長與親人相處,心裏雖然疼愛,但與流蘇的互動並不多。還是外婆好,對她的疼愛一向是放在心上,寫在臉上,落在實處!

“以後我還是稱您太後,免得一時叫錯了口,又會引來一連串的麻煩。”流蘇知道太後心裏一定不願意,所以不待她同意,繼續往下說道,“太後是真的不老,隻是經曆了太多波折,殆盡了心力才會顯老。隻要太後好好調理保養,定能恢複常青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