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二小姐。”蕭氏接過湯,低頭就喝了起來。
或許是出身的原因,蕭氏沒學過什麼規矩,喝湯的聲音有些大。
張繡吟嗤笑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吃飯不張嘴,喝湯不出聲,你竟連這些規矩都不懂,還妄想進侯府,真是天大的笑話。”
這話一出,蕭氏趕緊放下了碗,“對不起大娘子,我往後定會仔細著學。”
“學?你以為粗野女子,學幾天規矩就能變成登得上台麵的大家閨秀了麼?”
“夠了!越說越難聽,像什麼話,繡吟,你再怎麼樣也是主母,侯府大娘子,該拿出些心胸來!”
張繡吟在侯府裏蠻橫慣了,哪裏聽得進蘇士林這話,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我嫁入侯府幾十年,大大小小的事務操勞到了今日,沒享過一天的福,你倒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帶了個外室回來,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放?將我母家的臉往哪兒放?將蘭兒的臉往哪兒放?往後京都城內的官宦人家,又該怎麼在背後笑話我!”
連著幾個質問,將蕭氏嚇得身子都有些發顫,蘇士林更是怒的瞪大了眼。
張繡吟的母家,是前朝為國立下不少戰功的大將軍府,當年兩家結親,蘇士林也沾了不少光,這才能有今日的地位。
而蘇嬌則是當今聖上的妃嬪,身份尊貴更是不必多說,如今將這話給擺出來,分明是要給他個下馬威。
眼瞧著氣氛已經僵持住,老夫人輕咳了兩聲,擺下了筷子,“行了行了,今日是家宴,莫要說這些糟心事,吃飯!”
老夫人給了個台階下,張繡吟冷哼一聲,悶悶又坐了回去。
這一頓飯,張繡吟與蘇琪吃的簡直是如同嚼蠟,王氏和蘇琳也好不到哪兒去,唯獨蘇淺,連著扒了兩碗飯,還不忘吩咐人將沒動過筷子的燒雞與肉都裝好送去自己院子。
“既然都吃飽了,那就散了吧,王氏,蘇琳,你們隨我去一趟竹園。”
王氏怯怯應了聲,被蘇琳攙扶著跟了上去,張繡吟則是惡狠狠瞪了蕭氏一眼,一拂袖便拽著蘇琪揚長而去。
一時間,桌上隻剩下了蘇氏和兩個主角。
喝了口茶漱漱口,蘇淺打了個哈欠,柔聲道:“蕭姨娘,我瞧你臉色不是太好,懷身子的人切忌心情不好,會影響孩子的。”
入府這麼久,蘇淺還是頭一個給自己好臉色的人,蕭氏感激不已的點了點頭,“多謝四小姐提點,我記住了。”
“嗯,爹,你早點扶蕭姨娘回去休息吧,大娘子的話也實在不必放在心上,這左右啊,蕭姨娘已經壞了孩子,咱們府裏也很久沒添過什麼大喜事了,女兒還盼著弟弟降生呢。”
以往這些年,蘇士林從未正眼瞧過蘇淺,此刻被她這麼一勸,心情也好了不少,“這幾個女兒裏,沒想到竟是你最為懂事,罷了,蕭兒,我們先回去。”
“是,老爺。”
兩人相扶相偎離開了正堂,蘇淺也沒多留,腳步匆匆回了院子。
“小姐,今日晚膳時她們可有為難你?”浣珠啃著雞腿,含糊詢問著。
“沒有,張繡吟和蘇琪一門心思都在蕭氏身上,哪兒顧得上我。”
“依奴婢看,這倒是個好事,至少有蕭氏做擋箭牌,小姐可以安穩一段時間了。”
蘇淺冷笑,“沒你想的這麼簡單,那蕭氏看著老實巴交,在這府裏恐怕沒多久就會被害的一屍兩命。”
浣珠捏著雞腿的手一哆嗦,“那小姐準備怎麼應對?”
說到底,孩子是無辜的,若真的鬧到一屍兩命的地步,未免太過可憐了。
“還能怎麼應對?我雖有心要拉攏蕭氏,但也要看她自個兒開不開竅。”她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多的同情心用來施舍。
如果蕭氏這兩日來找她,那她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在府內多個同盟,可這蕭氏若一直躲在院子裏不出來,那這種人也不值得結交。
浣珠聽的一頭霧水,但既然蘇淺已經有了主意,她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吃完早些睡吧,我先回自己房中了。”
“好。”浣珠繼續啃著雞腿,腦中靈光一閃,趕緊又道,“小姐,您要的牛乳糕九夜給您帶回來了,都在您房裏呢。”
牛乳糕?
牟的,蘇淺眼前突然浮現出了南宮鈺似笑非笑的臉,眼底隱隱浮現出了些許笑意,“知道了。”
腳步輕快回了房,在看到桌上那堆著滿滿糕點的兩個竹籃子時,蘇淺腳下一踉蹌,險些摔到地上去。
靠,那南宮鈺是腦子進水了麼?送她這麼多牛乳糕做什麼,當是喂豬不成!
憤憤然上前拿起了一塊,一口咬下去,唇齒內皆是奶香。
連著吃了四五塊,蘇淺笑意盈盈的走向了床榻。
算了,看在糕點還算好吃的份上,她就欣然接受了!
……
轉眼間,蕭氏入府已有兩日,蘇淺依舊每天忙著給老夫人熬藥,順便撈些好東西回自己院子。
浣珠原本臉色還有些蠟黃,經過這段時日的滋養,已經變成了圓潤潤的姑娘,臉瞧著也愈發水靈了。
又是夜間,蘇淺坐在桌旁,繼續跟一堆牛乳糕做鬥爭,吃的正高興,院子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眸光微閃,蘇淺將剩下的半塊牛乳糕放在了碗裏,起身又添了一根蠟燭。
果然如預料的,片刻後,蕭氏撫著肚子,恭恭敬敬的朝著蘇淺福了福身子,“四小姐。”
蘇淺上前虛扶了一把,笑著開口,“你雖還未入門,但我已將你當做了姨娘,算是長輩,往後見到我不必行此禮數。”
蕭氏眉目間盡是愁緒,“四小姐太過抬愛我了,如今大娘子不願讓我入門,老夫人也不聞不問,我這孩子,怕是得不到什麼名分了。”
“蕭姨娘有爹爹寵愛,入門不過是早晚的事,無需太過憂心,進來坐吧。”
“多謝四小姐。”
攙扶著蕭氏坐在了桌旁,蘇淺倒了杯茶遞過去,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詢問著,“蕭姨娘,你今日來找我,不知是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