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一個健步衝到了我跟前,擋住了我全部視線。
“閨女。”
爸爸的聲音沒有變,樣子也沒變,他本來就高,穿的幹淨一些了再洗一洗臉,人很精神。可是他這一聲叫喊卻像是開啟了我噩夢的按鈕,驚得我全身都在抖。
不知道何時,佳佳也衝了進來,拉著我往裏麵走,我腳步亂顫,四肢無力,隻能聽到一陣吵嚷,在吵鬧背後,爸爸的叫喊聲依舊清晰可聞。
“閨女,跟爸回家,別在這裏受苦了,爸爸養你。”
“閨女,你媽也跟我回去了,我們找到了你的大姐和老三,我有兒子了。”
如果不是他說他有兒子了,我還真的以為他說的都是真的,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兒子?
我慌亂的搖頭,加快了腳步往裏麵衝,身後一陣關門的巨響,佳佳拉我繼續往我的房間的走。
關上房門,也徹底的阻擋住了外麵的所有聲音。
佳佳拿了紙巾過來,抽了兩張,幫我擦臉,我看著濕了的紙巾才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滿臉的淚。
“你爸爸是被人帶來的,他應該不是主謀,但是剛才說的話不是真的,別當真,他現在已經另外成家了,你媽媽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現在都過得很好。樓下有人在樓道裏麵放了炸藥,第三層的樓炸毀了一道牆,好在樓梯結實,陸少在樓下叫人收拾的時候你爸爸就衝了上來,該是被誰送進來的。”
我吸了吸鼻子說,“是卓振東。”
佳佳一怔,跟著點頭,“上次的媒體就是他找的人,可是知道你在這裏的人不多。”
“卓振東肯定知道。”
“或許是吧,我已經通知了卓哥,卓哥說會回來。”
我搖頭,“不要,回來也沒用,那是他爸爸,能怎麼辦?”
佳佳沒有言語,的確,能怎麼辦,難道真的像卓風在電話裏麵警告的那樣對付卓振東嗎?叫卓不凡或者卓青青消失?還是叫姨媽消失?
誰都不能消失,也消失不了,那都是卓風的親人啊。
靜默了一會兒,陸少敲門卻沒進來,看我們一眼,將香煙吸光了隨手仍在地上,踩滅後才走進來。
“走了,你爸爸是被人送來的,說的話也都是有人教好的,人已經送進去了。卓風說暫時關幾天,幾次出事都是被人指使,進去後處理的應該問題不大,如果是他主動親自過來,那肯定會繼續關進去。不過,也要看你怎麼決定。”
因為那是我爸爸,如果處置,要問我。
就好像卓風的親人一樣,一直在找他麻煩,可卓風能怎麼做呢?叫卓家破產,送走卓振東,可人還是來了,生活在這個城市,住在卓風的房子裏麵,卓風還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皺眉說,“該怎麼辦怎麼辦。”
我爸爸?那不是我爸爸,聽他剛才的話,想起他看我的眼神,叫我知道,他早就不是我爸爸。
“好,我會跟卓風說。卓風現在回不來,手頭上有事情纏住了,你等他電話。”陸少吸口氣說。
我恩了一聲,叫兩個人都出去,隻自己坐在房間裏麵,看著麵前的牆壁愣神。
腦子一片空白,或許是因為驚嚇過度,才會這樣發呆的放空。
沒過多久,卓風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放了免提,躺在床上,抱著枕頭,聽他在電話裏麵安慰我。
他說了很多,可我隻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如果我們分開了,會不會情況會好一些?
又一次,這個問題纏住了我,我知道不該退縮,可我真的很累。
“卓風,我很累,我想睡覺,我沒事,你別擔心,去忙吧。”
掛了電話,我選擇關機,抱著枕頭,縮成一團。
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期間佳佳過來敲門很多次,我都沒有移動。
再後來,房門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聽到腳步聲,我大驚。
“哥哥。”
哥哥將我抱住,輕拍我後背,低聲說,“我知道了,回來看看你。”
“這麼危險,你回來做什麼,你不該來啊。”
“傻瓜,我擔心你,卓風跟我說,你現在很不好,我給你打電話一直關機,所以直接就過來了。”
“哥哥,我不想見到家裏人了,再也不想,真的不想,就這麼難嗎?生了我就該好好撫養我,為什麼要傷害我,我是無辜的啊。我現在過得一點都不好,我沒做錯任何事,是不是我不該出生?”
“不是不是,別亂想,沒有人的出生是錯誤,隻是選錯了家庭,這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不想見就不要見。你別胡思亂想。”
“可所有人都在告訴我是我錯,我是我錯啊,我不該出生,不該生在那個家庭,不該跑出來,不該跟卓風生活在一起,我不該愛上他,不該跟他在一起,更不該存在,我就是多餘的。”
“胡說,這是誰告訴你的,那個人一定很壞,不是你的錯,你選擇在哪裏跟誰在一起都是你的選擇,叫自己過的好沒有任何錯。”
可就是我的錯。
我嚎啕大哭,哥哥的身上有很重的香煙的味道,鼻涕堵住了我的呼吸,我仍舊能夠聞到很重的味道。
“別哭了,別哭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錯,知道嗎?”
我哭的昏天暗地,這心裏的委屈是任何人都體會不到的。
“哭夠了就去洗洗臉。”
哥哥拍我後背。
我抽噎,眼睛哭腫了,看他都有些變了形狀,抹了把鼻涕說,“我不想去。”
哥哥無奈笑,“我去洗毛巾過來,坐著別動。”
哥哥去了衛生間,一會兒就拿了盆子和毛巾給我,幫我擦了臉,又抽了紙放在我鼻子下麵,“鼻涕。”
我哼哧一聲,鼻涕噴出來,他笑了,“真髒。”
我也噗嗤一聲笑出來,可淚水還在臉上流。
“別哭了,不好看了。”
“哥哥,你回來不危險嗎?”
“晚上沒關係,最近風頭過了,看看你就走。”
“那多累啊,明天晚上走不行嗎?”
他搖頭,“那邊沒有人不行,我開了個養魚場,周圍很多偷魚的人,手下人不夠,我得盯著。回來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哥哥,我好想你。”
他的手一頓,很是沉重的吸口氣,“我也想你啊,等你畢業了時間多了就可以去看我了,又不遠。”
“可我想你一直都生活在我身邊。”
“我知道,會的。”
“哥哥,我們怎麼那麼命苦呢,你說,為什麼啊?”
他嗬嗬的笑,也不說話,洗好了毛巾遞給我,我抹了把臉交給他,他將毛巾握在手心裏麵,半晌才說,“人生不就是這樣嗎,起起落落,落著落著,就起不來了。不過總得活啊。”
“可活著好累。”
“嗬嗬,輕鬆是留給死人的,化成一骨灰,你甘心嗎?”
我想了想,搖頭,“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