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風一直沒說話，車子停在路邊上，安靜的看著前邊。
很久後，他才說，“你準備好了嗎？”
我不知道，我隻是突然有這個想法，我想去看看他，或者說，去罵他一頓也行，至少叫我自己好過一些。
他繼續說，“他是造成你一切厄運的開始，真的要去看他嗎？”
“……我，不知道。”
“你要想好，人可以死隨時都能去見，但是你要知道你的人生隻有一次。”
卓風將我很好的照顧了五年，這五年，我無時無刻都在體會他帶給我的好，好像我早就忘記了從前的那些噩夢。可再一次麵對，我真的有勇氣麼？
我垂下頭，看著鞋麵，沒有了力氣。
他抓握手，很緊，輕聲告訴我，“人始終都在，你想見隻要一腳油門的事兒，可是你該知道，見了之後呢？”
是啊，見了之後呢，我過去幹嘛呢，罵他，打他，能解決什麼問題呢？或許隻能適得其反。
“卓爾，你爸爸……他不稱職，你完全可以認他，他跟你二表姐不同，對於你二表姐的事情你在心裏一直難過可以理解，畢竟很小的時候她保護過你，可她事後做的事情已經傷害了你，你的生活和出境就是你二表姐告訴你父親的，知道嗎？”
啊？
我大驚。
他吸口氣，很猶豫去。
我睜大了眼睛望著他的臉，等待他繼續告訴我一些更加令人難以接受的答案。
默了很久，他才繼續說，“很多事情我不想告訴你，我想保護你，可我發現有些時候這樣的保護反而是害了你，或許陸少說的對，我的過度保護會叫你失去一些自保的能力，可我不想看著你難過。你二表姐為什麼會去找你，是因為她想給自己的三個兒子買車，想叫自己也過上別人一樣的生活，整日遊手好閑，不出去工作的人，還妄想發家致富，你覺得這是善良嗎，或許在當年她的確是幫過你，可那種善良為何就變了呢，我時常想不明白，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錢就能解決一切，親情都不重要了嗎？直到我看到我父親，看到你二表姐前後的變化我才知道，原來錢真的是萬惡之首，包括你爸爸。”
“我不去了，你別這樣。”
卓風未必就比我好過多少，看著他難過，我更加心痛。
“我沒事，我隻是在擔心你，卓爾，你該知道，有些事情光用善良的心去猜想是不對的，人心叵測，隔著一層肚皮，看不到內心深處，很多事情都會變質，尤其是貪婪，為了錢反複，家人變成仇人的例子實在太多，我想我遇到你是該慶幸的，就算遭受太多痛苦，你仍舊保持初心，我不想你也變成他們那樣，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去見你父親可以，可你現在還沒有準備好用平常心去麵對，這會叫你無比難過，會變得跟別人一樣，知道嗎？”
我懂，我都懂。
我不是脆弱，卓風是不想我被仇恨傷透了心變得也冷血也勢力。
我重重點頭，“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沒準備好。”
他點點頭，歎口氣，將我捧在懷裏，“真乖！有你真好。”
我有些懵懂的看著他，他的哀傷一覽無餘，我的心一驚，很痛。
他真的在說我嗎？他真的愛我嗎？如果現在陪同在他身邊的人不是我，是另外的一些收養的人，也會這樣麼？
不是獨一無二，那這份愛還是愛嗎？
“我們回去吧！”
我想，我該回去好好想想。
吃過晚飯，我們一起在書房，我複習，他批閱文件，偶爾互相看對方一眼，相視而笑。
夜裏的時候，我同意問了他之前資助的那些人現在都去了哪裏，卓風沒有遲疑，對我說，“一共三個，現在兩個參加了工作，一個前段時間出了車禍，已經走了。”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的我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試圖發現不一樣的情緒。
他噗嗤一聲笑出來，捏我臉，笑話我說，“傻瓜，亂想什麼？都沒見過，我隻有她們的資料，都是從前寫生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一些無家可歸的孩子，之後送了些錢，這麼多年都沒見過。”
“那他們知道你是誰嗎？”
他搖頭，“除非有人而已告訴，不然消息都是保密的，你不知道有個收養網站嗎，裏麵會有很多需要資助的孩子，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不過現在很多都是假信息，你也想做好事，我可以幫你聯係。”
我搖頭，我自己都還不會賺錢呢，之前在酒吧的工作也才做了幾天就沒再去，哪裏有錢給別人，我的錢都是我哥哥和卓風的。就算資助，也要等將來我自己賺錢了才行。
“我就是問問。”
他抱我在懷裏拍了拍，哄孩子一樣的，“傻瓜，別亂想，快睡覺，明天早起上學。”
“恩。”
他隨手關了燈，蓋上被子，我窩在他臂彎下，仔細的嗅著他身上味道。
被子是新的，還有一點陽光的香氣，我輕輕閉上了眼睛，享受安靜的睡眠，不想，電話來了。
我煩躁的翻了個身，卓風將電話接起來，也有些不耐煩，“什麼事兒？”
“卓哥，那個人給我打電話了，就剛才，我現在過去，就在學校附近，你們應該能趕到，我快到了。”是顧程峰。
我和卓風渾身已經，雙雙坐直了身子，卓風緊張的大叫，“別亂來，先不要過去，等我。”
卓風掛了電話，穿上衣服，我也跟著跑出去，我也要去，他看我一眼，無奈的說，“不能將你自己扔在家裏，那你穿了衣服跟我走。”
我隨便的披了一件厚衣服，跟上他。
卓風的車子開的飛快，很快到了地方。
不想，我們隻看到顧程峰的車子，卻沒看到他的人。
卓風拉著我在周圍找了好幾圈，一直在不斷的給顧程峰打電話，顧程峰那邊始終無人接聽。
我們繞著學校走了兩圈，最後終於無力的坐在車裏麵等，卓風實在擔心，還叫來了人一起找，最後有人發現了顧程峰的電話，卻沒有看到他的半個影子。
實在太晚了，街麵上連個人都沒有，就別說會找到人詢問。
急的我們團團轉的之後，卓風的電話又響了，是徐嬌嬌的號碼。
他接了，是免提，“是誰？”卓風低聲問。
“嗬嗬，是我啊，卓風，你不想我嗎？”
我心都要飛出來，果真是徐嬌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