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安撫副使燕通此前很是經過了一番猶豫。
溫浩廣的突然病故,他們這些早就暗中攀附榮王梁釋的人並沒有半點防備。
原本是打算在臨近梓潼城的關頭,以溫浩廣為首對那些效忠朝廷的人威逼利誘,實在不行,就將他們給幹掉。
然後直插樊繼祖麾下禁軍後路,按原計劃一舉殲滅朝廷禁軍。
都因為溫浩廣的突然病故而胎死腹中。
不得以,想著借助節度使薑景輝的威勢迫使那些將領屈服。
看出來那少數幾個人隻是表麵上暫且虛與委蛇。
然後便先下手為強,結果,卻又走漏了風聲,愣是讓那幾個朝廷的死忠分子逃出去不少。
後來好不容易穩住大軍局麵,該殺的殺,該囚的囚了。
原本的足足三萬禁軍,隻剩下一萬七八千人。
雖然戰力折損還不過半,但實際上戰鬥力已經是折損許多許多了。
又知道肯定已經有人去給樊繼祖等人通風報信的燕通很是有些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若是再領兵直衝朝廷禁軍後路,這不到兩萬人,他不知道能不能給朝廷禁軍造成太大威脅。
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樊繼祖等人已有準備的情況下,突襲就會變成正麵襲擊。
義軍的配合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時到位。
他們很可能要全軍覆沒。
可要是就這麼不去梓潼城了,繞道去和義軍彙合,那等於是前後夾擊的計劃還沒有實施就直接告吹。
就他這些人,再加上義軍,也不知道能不能擊潰樊繼祖的十多萬禁軍。
要是不能,那榮王的全盤計劃,在這裏就要遭逢大變。
他承擔不起這種罪責。
最後,燕通和眾將商議過後,還是決定賭一賭。
先拿下梓潼城最好。
若是拿不下,他們在這邊和禁軍開戰起來,也隻奢望義軍能夠及時響應。
那個時候雖說不能算是兩麵夾擊了,但他們起碼也能牽製不少禁軍。說不準,義軍能夠在正麵衝破禁軍防線。
有得賭,終歸是要比直接放棄的好。
於是乎燕通在經過短暫的糾結後,還是率著剩餘的人馬直撲梓潼城。
讓他稍微慶幸的是,當他率軍趕到梓潼城時,樊繼祖的大軍還並未回防,在梓潼城內布置緊密防禦。
隻是,在他揮兵攻打梓潼城的過程裏,卻是有不少高手突然冒將出來。
這讓他雖是得以攻破梓潼城城門,卻遲遲沒能夠將梓潼城給拿下來。
且軍中精銳還折損無數。
這些武道高手,根本不是尋常士卒可以對付,唯有用人命來堆疊。
正是愈發覺得騎虎難下的時候,樊繼祖的大軍已然臨近梓潼城。
這更是讓他心急如焚。
當下也顧不得進入梓潼城以後再沒有任何退路,把全部的兵力全都壓進了梓潼城去。
哪怕是死地,也隻能淌進去。
就賭義軍能不能夠及時來援助了。
將近兩萬人的禁軍,當然不是樊繼祖留在城內的那不過兩千梓潼城守軍可以擋住的。
但他們也沒能夠爭取到占領整個梓潼城的時間。
大軍才剛剛湧入到梓潼城內,隻剛剛來得及在梓潼城南門布開防禦,樊繼祖麾下先頭部隊就從西門入城了。
兩軍不可避免的在城內混亂廝殺。
騎卒在街頭正麵衝撞。
箭矢如雨。
各營步卒更是紛亂。
雙方俱是如無頭蒼蠅般一頓亂衝,瞧見敵軍就迎上去亂砍。
燕通下了死命令,務必守住南門。
如此總算是有一麵有城牆可以依靠。
他就能夠將更多的精力用來對付從西城門入城的朝廷禁軍。
雖說他心裏明白,就算是這樣,他們也肯定撐不住多長時間。
隻是苦了小小的梓潼城。
一座此前在大渝並不顯眼的小城,容納著數萬大軍在裏麵酣戰,隻怕等大戰過後,就會是和發了地震差不多的慘烈場麵。
城內的百姓也肯定要被殃及池魚。
在廝殺的途中,發生了個小插曲,讓燕通悄然鬆了口氣。
那就是原本在城頭上大肆虐殺他夔州禁軍,他隻是遠遠看著就渾身發寒的那些個宗師高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撤走。
這讓他總算得以拿下南門城頭。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前撤走的陳萍萍等人,此時又向著這裏殺來了。
……
老蕭、老鄧見後麵的陳萍萍和白虎不再出手,也是對他們不管不顧,隻是將輕功施展到極致,飛速接近梓潼城。
到梓潼城東門外,沒瞧見有喊殺震天的場麵。
但城南那邊的滾滾濃煙,也能讓他們明白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總不能是樊繼祖的麾下故意演戲吧?
“如果兩位前輩是想來探探梓潼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那不必跑了。”
這時候,就跟在後麵的白虎突然說道。
他不顧旁邊陳萍萍微微皺眉,接著道:“夔州禁軍嘩變了,現在正在攻打梓潼城。若是你們這些反賊能夠衝破梓潼河沿岸的防線殺過來,那興許對你們來說是個機會,最不濟也能多上一萬多人馬。不過可惜,你們那麼多天都沒能夠突破防線,現在肯定也突破不了。而且,你們兩個也沒法活著回去。”
他把刀頓在地上,“我的確不想和你們拚命,不過……你們要不要試試,在氣機散盡之前,能否殺我和陳萍萍?”
老蕭和老鄧對視了個眼神。
雖然白虎剛剛躲避老蕭那記拔刀斬讓他們挺不齒的,但這樣的事情,想來白虎也沒必要說謊。
對兩個將死之人說謊,又有什麼必要呢?
老鄧道:“要不是有任務在身,還真想試試。不過現在,你們不如試試能不能在我們兩個老頭氣機散盡之前,攔住我們?”
他們還有餘力。
直到這個時候都還是巔峰狀態。
隻是,丹田已然在慢慢皸裂了。
至於能否在這之前衝回到義軍大營裏去,得看命。
反正兩人都是打算真正拚命了,做兄弟多年,無需多說,剛剛的眼神,就已經有了默契。
陳萍萍回頭衝那些個朝元宗師點了點頭。
一眾朝元宗師後退數十丈,隱隱擋住老蕭、老鄧西撤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