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臉欣慰的樣子。
隻是緊接著又說：“可我以為，眼下糧食還應當用來側重招募軍士。”
雖說呂梁壓根沒有說要把糧食主要用到救濟逃難災民們的身上，但徐景年這麼說顯然是在有意提醒呂梁。
呂梁和呂方都是他看著長大的，若是了解，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呂方和呂梁的性格。
當然，是以前那個呂方。
現在的呂方變化太大，早已讓他原本留在眾人腦袋裏的印象漸漸模糊了。
但呂梁聽完，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呂方正在看著呂梁，這個表情，頓時讓他意識到，在自己這位大哥心裏，隻怕是真有要傾盡成都之力幫助那些可能在不久之後就會逃來成都郡的難民。
君子，當然得仁義。
但太過仁義，可就是禍患了。
“徐爺爺說的有道理。”
呂方心裏微微歎息了聲，知道呂梁秉性的他連忙說道。
呂梁看向他，眼神中帶著疑惑，“可難道到時不管那些災民的死活麼？他們，可都是咱們大渝的百姓啊。”
呂方在這個方麵比呂梁理智許多，“不是不幫，而是量力而行。譬如原本準備給八兩的，現在便給六兩，先保證了招募將士所用糧，然後再說災民的事情。”
呂梁還是糾結，“這……如此的話，可如何保證災民們能吃得飽？”
呂方輕輕搖頭，“飽有六分、八分、十分，甚至十二分，真有許多西北災民趕來，且不說咱們成都府的收成能不能救濟這些災民們，就算能，若是西北戰局繼續擴大，甚至蔓延到內陸來呢？咱們就算把成都郡內能種糧食的地方都種上糧食，又能救濟多少人？”
呂梁微微愕然，不語。
呂方見他這樣，忙接著說道：“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法子，哥你且聽聽。”
“快說。”
呂梁眼睛發亮。
但那邊徐景年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很是糾結。
既希望呂方優秀，能成為呂梁的左膀右臂，但又不希望呂方太優秀，繼而以後影響到呂梁的地位。
甚至是發生兄弟相殘的事情。
而現在，呂方表現出來的能力，不管是文還是武，亦或是智計，連他都不得不說，的確已經在呂梁之上許多。
呂方並沒有注意到徐景年的糾結，隻對呂梁說道：“民以食為天，國以民為本。”
還隻說出一句話，就讓徐景年動容不止。
這見解，連他都有醍醐灌頂的感覺。
呂方接著說：“若真是西北大亂，災民跑來咱們成都郡，倒是好事了。咱們可以先給部分糧食，然後教導他們種植農作物嘛，嘿嘿，成都郡本來便是地廣人稀，我想隻要他們在這拿了咱們的糧食，再有官府給了他們土地，又見識到這些農作物的收成之豐盛，肯定大部分人都不會選擇再回西北去，哪怕你給他們的糧食隻夠他們堪堪填飽肚子。”
“甚至……”
呂方說到這頓了頓，瞥了瞥呂梁，道：“以入伍換糧食，也是可行的。”
他豎起手指，“有壯年入伍者，可給予其家一季之糧等等。這樣，咱們的軍隊也壯大起來了。”
“不行！”
隻他話音剛落，呂梁就道：“此舉豈不是趁人之危麼，咱們竊據成都之地，怎麼可以如此對待大渝百姓。”
呂方看向對麵徐景年，投去個無奈的眼神。
徐景年卻也是滿臉糾結。
呂梁是他培養出來的謙謙君子，仁義之君，是他願意看到的模樣。
但此時理智卻告訴他，按呂方的這種方法來是最好的。
若是不發展軍隊，呂梁連奪回皇帝位置的可能都沒有。這樣，就算他再是個仁義之君，也沒有任何意義。
呂方頗感無奈，不得不拋出殺手鐧，道：“若不以此法擴大軍伍，你就算得到成都郡萬民擁護又如何？就算以成都之地可產全國之糧又如何？待邊疆之爭結束，梁翰民大軍壓境，難道你想讓手無寸鐵，未經訓練的百姓們去抵擋那剛剛在邊疆經曆過浴血廝殺的鋼鐵之師？屆時，你是想看到血流成河，還是想舉城而降？”
“而且就算你想拚個魚死網破，就能夠確定百姓會那般的擁護你？”
呂梁怔住，良久不語。
徐景年同樣因為呂方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而臉色微變。
他們都是讀聖賢書的人，心懷仁慈。呂方講的這些，他們不是不知道，隻是刻意在逃避。
或者說是內心存著僥幸。
此時，呂方以這樣的語氣將這些話挑明，可謂讓他們內心振聾發聵。
“唉……”
徐景年輕輕歎息了聲，看向呂梁，道：“殿下，小方此舉……雖現實了些，卻也是切實之話。咱們，沒得選擇。”
得民心者，得天下。
但打天下的，必然是鋼鐵之師。
之所以得民心能得天下，是因為有龐大的百姓支持，才可以組建出強悍的軍隊。
“那好吧。”
呂梁雖然性子有些優柔寡斷，但也有個優點，就是善於接受別人的意見。
他到底也是點了頭。
“那就這麼辦！”
呂方道。
然後又對徐景年道：“徐爺爺，那糧食的問題就要勞您最近多多費心了。”
又看向呂梁，“哥你得提前讓人準備提供災民居住的地方才行，總得有快適合居住的地方。而且我覺得，將那些難民分為許多地方居住，這樣更適合官府管理。”
呂梁和徐景年對視了個眼神。
隨即呂梁有些詫異地微笑道：“小方你覺得邊疆戰事肯定會擴大？”
“嗬嗬。”
呂方輕笑了聲，“遼軍以這樣的雷霆之勢破開了風門關，總不可能是虎頭蛇尾。”
設身處地地想，他要是遼國女帝，也肯定會在取得風門關的勝利之後，繼續長驅直入。
能搶多少東西，搶多少東西，能占多少地占多少地。
就算最後被大渝軍隊抵擋住，那也沒關係，反正便宜已經占到手了。
以此時的雙方局勢來看，遼軍無疑是占據著絕對的主動的。更莫說，還有鐵蒙、金奉等國也都等著對大渝落井下石。
所以，邊疆戰火隻會越燃越大。
甚至到最後，前來成都避難的，會不僅僅隻是西北邊疆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