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
淩永和一行離風門關已有近五百裏。
這裏處於漫漫黃沙當中,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帶。
在這片地方討生活的馬賊、部落等等,那是真正敢不將大渝和大遼放在眼裏的。
他們就像是沙漠上的狐狸,甚至偶爾惹到大渝、大遼頭上,兩個泱泱大國也拿他們沒有辦法,大多數時候都選擇忍氣吞聲。
因為想要在這沙漠上剿滅這些人,實在頗為不容易。而且就算剿滅了,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噗、噗!”
此刻,淩永和、樊廣赫、翟陽州一行趴在一沙堆後,僅僅露出半個腦袋,還都纏著黃色的頭巾。
有這樣的偽裝,若是不細看,很難發現沙堆後麵還藏著數十號人。
不過即便如此,此時樊廣赫、翟陽州等人的神色也早以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比之前要緊張、嚴肅許多。
自從離風門關三百餘裏後,淩永和便再沒有帶他們進任何哪個部落、寨子、村鎮換馬,這足夠說明一些問題。
到了這片地方,他們是真的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唯有靠他們自己了。
如層巒疊嶂的沙灘之間,黃沙滾滾,溝壑縱橫。但就在離淩永和等人不遠處,有條古道正在無聲無息間散發它的古樸氣息。
風卷起黃沙,似乎在重複著古時留在這裏的話。
若隱若現的殘垣斷壁上,刻著歲月和人為的痕跡。
這是條有許多年頭的老道了。
它的年頭比大渝的年頭還要長遠許多。
不知道是多少雙腳和蹄子,才在這鬆鬆軟軟的沙漠裏,踩出這麼一條路來。
淩永和等人盯著北方,時不時吐一口吹進嘴裏的沙子。
這他娘的,沙漠裏就連沙子都邪門。這麼細,閉著嘴,可又忍不住渴,張張嘴稍微舔一舔嘴唇,都會舔進來一口沙子。
“淩將軍,咱們就在這等?”
雖無什麼軍職,但做為侯門子弟派代表的樊廣赫右手向前支著,把腦袋埋進臂彎裏,擋著風沙,眯著眼睛問旁邊的淩永和。
“先瞧瞧。”
淩永和同樣埋下頭,“再往前就是遼狗的蒙斯土城了,他們應該是把糧草放在這城裏了。不過咱們進城太凶險,隨時都可能死在裏麵,所以哪怕是要拚一把,也總得先弄清楚他們的糧草在不在這。”
“你在等他們的糧隊?”
樊廣赫反應過來。
這條路,是大遼和風門關之間唯一的一條通道。遼軍運糧的軍隊,肯定得走這。
“可要是遼軍近日剛送過糧草去前線呢?”
樊廣赫又問。
這運糧的糧隊,可不是天天都往前邊送糧。軍中沒那麼多講究,有口吃的就能不錯,所以經常十天半個月才到一波補給,更長時間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那就隻能等了。”
淩永和道。
翟陽州在旁邊皺眉,“可關隘那邊……”
他們已經離開風門關,並且身上帶了十五天的幹糧,等個幾天倒是無妨,可風門關那邊糧草被焚燒殆盡,軍心渙散,卻肯定是撐不了多長時間的。
“我說了,隻能賭。”
淩永和沉聲重複道。
翟陽州、樊廣赫等人都沉默下去。
當下也確實沒有更好的法子。
淩永和說得並沒有錯,若是貿然進去蒙斯土城,而城內並沒有糧草的話,就算他們沒有暴露,到時候也是白白耽誤不少時間。
“還是我先進城去打探打探吧!”
過了半晌,淩永和忽然又改口說道。
樊廣赫等人都不禁微愣,偏頭看向他,隨即有趴在旁邊的武師道:“總兵大人怎能親自涉險,還是讓我帶兩個兄弟去吧。”
樊廣赫等人雖沒有說話,但也是同樣的意思。
淩永和不僅僅是領隊,還是總兵,這樣的事情沒理由他去做。
淩永和卻是拍了拍樊廣赫的肩膀,道:“你們又不通遼語,而且根本不懂這邊的一些規矩。我好歹還懂些粗淺的,並且深知一些部族習俗,裝做一部族漢子總該是綽綽有餘。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聽從小公爺的調遣。”
稍微的遲疑。
“是!”
然後才有人答應。
淩永和有些“特長”,這也不是啥秘密了。
真要沒點本事,他也不能在副總兵的位置上待這麼久。
當下,淩永和便爬起身子,上馬往蒙斯土城而去。
樊廣赫等人看著黃沙中模糊的背影,眼中隱隱敬佩。
……
“他娘的!這些遼狗都瘋了!瘋了!”
“和他們拚了!”
“娘的!來吧!老子殺一個夠本!”
“想奪風門關!去你們娘的!”
“……”
風門關北城門,怒罵聲不止,
甬道外,數百守軍將士怒目圓睜,手持兵刃盯著甬道。
有些許沙塵被風席卷。
而這風,又似乎是被殺氣給卷起來的。
甬道內,同樣是黑壓壓的人頭。
是遼軍!
到這個時候,他們總算是拿下了北城門甬道。
從昨晚上廝殺到現在,雙方不斷在這進行拉扯,北城門甬道儼然易主了許多次。若非是遼軍有意把屍體清理出去,甬道內怕是早就被屍體給堆滿了。
相比起來,守軍將士們臉上更多幾分憤怒,而遼軍則是有些許得意。
在他們眼中,雖說這些渝豬還在負隅頑抗,但風門關失守也就是早晚的事。他們在城外可是囤積著足足二十多萬大軍,用車輪戰也能吞掉這風門關。
“殺啊!”
在怒吼聲中,人頭攢動,雙方將士再度衝撞到一起。
槍戟的寒芒在閃爍。
夕陽的餘暉中,拋灑的血液更顯深沉。
月末。
這是真正的月末。
五月的最後一天了。
人群中,不乏有武師存在。但哪怕是五品武師,在這樣的廝殺中也顯得不怎麼起眼了。
唯有罡氣護體的四品,才能稍微顯得突出。
忽的,有幾道身影從城門甬道內飛掠進來。
他們帶著麵罩,不露真容,一雙眼睛卻據是冷冰冰的,恍若清晨的古井。
即便是從那些遼軍臉上掃過,也不曾有任何動容。
直到風門關守軍近前,才猛地爆發出殺意。
同時,有宗師的氣息迸發而出。
“宗師!”
“遼狗派了宗師過來!”
有人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