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
夜已過半了。
老蕭、羅鬆唐匆匆趕到守備軍營外。
老王從暗處現身，落在老蕭的麵前，“你這個老家夥怎麼來了？”
緊接著便是露出驚喜之色來，“莫不是府衙那邊擺平了？梁釋和那些狗腿子呢？”
“都被打退了。”
老蕭說道，模樣看起來有點神氣，好像梁釋是被他給打退的似的。
老王又道：“是呂小子那秘密武器奏效了？”
“不是。”
老蕭搖頭道。
想想卻是故意賣起關子來，皺眉道：“孩子沒娘，說來話長，這些等會兒再和你說。我和小羅進去有點事情。”
羅鬆唐在旁邊完全沒有脾氣。
老蕭的年歲比他要大不少，叫他“小羅”，沒有半點毛病。
“你這老家夥！”
老王知道老蕭是故意賣關子，頓時就瞪起了眼睛。
但老蕭卻已是拽著羅鬆唐往軍營門口去了。
“老王八犢子！”
老王低聲嘀咕了句，也跟在後麵。
直到這會兒，那張虎和之前報信的節度衙門兩個快馬的屍體，都還在軍營門口躺著。
血流了滿地。
那些個守門的兵丁不是不想把這瘮人的屍體給處理掉，而是裏邊始終沒有傳出來命令，他們也沒有辦法。
也不知道都總管大人到底在忙什麼，莫不是正在和那之前進營的漂亮小娘子快活？
可那小娘子，可是跟著安撫使大人來的。
“安撫使大人！”
瞧見羅鬆唐走到門口，幾個守門的兵丁連忙單膝跪地見禮。
“嗯。”
羅鬆唐隻從鼻子裏發出個聲音，輕輕點頭，帶著老蕭、老王走了進去。
到陳星漢辦差的院子。
屋裏麵還亮著燈。
羅鬆唐敲了敲門，小蝶很快過來開了門。
陳星漢、孟婆兩人還端坐在圓桌旁邊。神色各不相同，孟婆嘴角含著淺笑，陳星漢眉頭微擰。
“府衙盡歸我們掌控，榮王等人也已被殺退了。”
羅鬆唐走到陳星漢麵前，沒有要落座的意思，“我們各家已決意支持兩位殿下舉兵起義，十七殿下給了隗皓弼等人最後機會，他們可以繼續留在成都為官，若想離開，留下官印便行。我來之時，殿下說也給你同樣的機會。”
陳星漢眼神一變再變。
他之前的確是有些被說動了。
但後來漸漸後悔。
到底還是覺得跟著呂方他們“謀反”，會是死路。且會連累全家老小。
沒想，呂方竟然真的能夠將榮王等人都擊退。
這樣的話，他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可羅鬆唐卻又說，殿下給他同樣的機會。
“殿下也容我掛印離去？”
陳星漢道。
羅鬆唐眼神中閃過一抹濃濃失望之色，但還是點了點頭，“嗯。”
陳星漢之前都已經答應，隻要他們拿下成都府，他就支持呂方。現在又問出這話，無疑是出爾反爾。
這麼個反複無常的人，不用倒不至於可惜，隻是他掛印離去，要整頓守備軍又會要麻煩不少。
不過，陳星漢並沒有當即起身起身。
羅鬆唐給了他肯定的答複，他反倒是眉頭擰得更緊起來。
信義、忠誠、身家性命，各種念頭在他腦海裏糾結。
他知道自己對於呂方還是有些用處的。
他們陳家從他父親陳漢受時起，就是欠了皇室的。就算呂方現在拿捏他，他也無話可說。
而呂方卻願意放他走。
在這件事情上，呂方無疑當得起“大度”兩個字。
“羅大人！”
過去十多秒時間，陳星漢的眼神忽地不再閃爍，抬頭直視著羅鬆唐道：“我願隨殿下舉事。”
這讓羅鬆唐有些意外。
陳星漢看出來他的意外，接著說道：“殿下胸徑寬廣，既能放任我離去。我，也理應為殿下拚命才是。”
他不想做個背信棄義的人。
羅鬆唐輕輕點頭，問道：“那我是押你前去節度衙門，還是你隨著我去？”
陳星漢微愣。
緊接著意識到羅鬆唐話裏的意思，輕笑道：“我甘願為殿下馬前卒，又豈有讓大人你押我去的道理。”
“押”過去，那是做樣子給別人看，讓別人以為，他陳星漢投降是迫不得已。
如此，等到哪天義軍被消滅，陳星漢說不準不會被追究太大的責任，還有活命的機會。
但他已經決心要跟著呂方起事，便不打算給自己留這樣的退路。
“好。”
羅鬆唐微笑著，臉上露出幾分認可之色來。
孟婆、小蝶眼中也是劃過喜色。
“來人！”
陳星漢出聲對著外麵呼喊。
有兵丁跑到門口。
陳星漢吩咐道：“去將幾位提舉軍將軍叫來！”
成都府守備軍建製並不大，不過千人而已。除去陳星漢這個都總管，在七品以上的武將隻有那麼幾個人。
“是！”
屋外兵丁領命跑開。
……
將近兩刻鍾後。
節度衙門。
羅鬆唐、陳星漢等一行近十人出現在正堂外，在院內眾人的矚目中，走進正堂。
“末將，陳星漢，叩見殿下！”
進屋十數步，陳星漢鄭重對著坐在主位上的呂方單膝跪倒。
“叩見殿下！”
在他身後，另幾個成都守備軍的將領也都沒有猶豫，跟著跪倒。
還是在守備軍營的時候，陳星漢就已經和他們說清楚此時成都府的情況，還有呂方等人的身份。
他們這幾個人雖然品階不高，卻也知道成都府長久以來的形勢。隻是驚訝前朝竟然還有皇子存在世上。
而他們做出的，是和陳星漢同樣的選擇而已。
其實，以他們的身份地位，也沒有別的選擇。
不投誠，就是個死。
起碼他們自己心裏是這樣認為的。
“咦……”
老王的眼神落在祁連山等人臉上，驚訝出聲。
江湖中認識他容貌的人未必多，但他認識的卻不在少數，比老鄧、老蕭都要多。
這和他以前的職業不無關係。
“他們怎麼在這？”
收回目光，老王把老蕭拽到一邊，捅了捅老蕭的腰。
老蕭總算不再賣關子，道：“不然你以為我們是如何擊退梁釋的？”
他衝著吳涇川的方向挑了挑眉，“喏，在那個老頭之後，新的天下第一。”
老王深深看向吳涇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