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些時候,那被點中的十來個勳貴子弟帶著各自的一百士卒到觀鹿台前。
足足上千人。
竟是殺氣騰騰。
呂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對軍伍毫無了解的人,心裏很清楚,這些士卒不說身經百戰,但絕對是經過血與肉的磨練的。
真正的精銳。
不過這個年代要想真刀真槍的進行演練顯然不太現實。
是以這些士卒都並未攜帶兵刃,也沒有穿戴盔甲。隻是穿著看起來就很是厚實的褥子。
顯然到時候是要以拳腳功夫進行“搏殺”。
估摸著,即便是這樣,到時候也難免會有傷筋動骨的。
“參見太子殿下!”
到台下,上千將士對著正中間的梁旭齊齊叩首。
“免禮!”
梁旭輕輕抬手,“今日,孤期待諸位的表現。諸位都是我大渝的悍勇之士,得勝者,孤親自賞賜。”
簡簡單單的話,已讓得大多數士卒眼中露出炙熱。
“謝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繼而是山呼。
梁旭扭頭看向觀鹿台上右側的大鼓,吩咐鼓手,“擂鼓!”
身形魁梧的鼓手擂動大鼓。
鼓聲震響。
然後慢慢站起身來,有揮斥方遒之色,“春獵……開始!”
呂方很清晰捕捉到他眼中的一抹狂熱。
這位溫文爾雅的太子殿下,隻怕不是表麵上這麼純粹啊……
也是,梁翰民生出的崽,還能真是個和煦到好似連半點脾氣都沒有的主?
鼓聲中,在觀鹿台不遠處有人點燃狼煙。
呂方走到史嘯天的麵前。
史嘯天看向自己身後那些精銳,帶著幾分遺憾之色對呂方,道:“呂公子,我手下這些弟兄,就交給你了。”
若是可以,他當然想親自上陣。
這些年過來,西寧候府的憋屈,不足為外人道。
呂方輕輕點頭,“將軍放心,我會盡力將他們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史嘯天張了張嘴,露出幾分苦澀笑意。
他還希望呂方能夠給他們西寧候府也爭個臉麵,但和呂方素不相識的,這話卻也是不好說出口。
畢竟呂方還不是梁思琪的夫婿。
鼓畢。
狼煙已是滾滾,黑煙直上天際。
有將領當即就帶著麾下的士卒從密林中跑去。
四麵旗幟到底被放在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若能率先找到旗幟,無疑等於是占到先機。
以往每年的春獵中,不乏有率先找到旗幟,然後走狗屎運安然無恙回到觀鹿台下的隊伍。當然,更有憑借強悍戰鬥力“殺”回到觀鹿台的隊伍。
呂方在這樣的春獵中才剛開始就處於絕對的劣勢。
首先,如樊博濂那些人,很可能會特別針對他。
再就是史嘯天麾下的這些士卒,個個都沒和他打過交道,肯定沒有半點的心悅誠服。會不會願意為呂方賣大力,很難講。
呂方自己還從沒有過春獵的經驗。
即便是個人武力,也不占優勢。畢竟,春獵可不僅限於及冠以下的勳貴子弟參加。
那些個年齡要大上不少的勳貴子弟,修為肯定不在樊博濂他們之下。
若說呂方心裏沒有半點壓力,那肯定是假的。
而這時候,樊博濂帶著士卒從他麵前走過。
腦袋忽然偏向呂方,輕笑道:“沒想到你真的有膽氣站出身來,不管結果如何,這已經能夠讓我對你高看幾分。”說著聳了聳肩膀,“不管你信不信,在這之前,我並沒有和別人說要將你拉進這場春獵當中,隻是打算自己和你較量較量。不過,到底之前你還是風頭太盛,他們會不會針對你,我不敢打保票。所以,你隻能自求多福了。希望咱們能有交鋒的機會。”
呂方微愣。
隨即暗暗撇嘴。
這個樊博濂的意思顯然是說他並沒有暗中聯合其他人打算整呂方,倒是稱得上磊落,隻是這說話的態度,未免也太高高在上了些。
當然,這也是許多勳貴子弟的通病。
呂方還不至於往心裏去,點點頭,道:“若我們兩有遭遇的時候,那自求多福的,絕不僅僅隻是我。”
“哈哈!”
樊博濂眉頭一挑,大笑著帶人離去。
這樣才有意思。
呂方的高傲,還真讓他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
呂方砸吧砸吧了嘴,回頭看向史嘯天和他的那群士卒。
“唉……”
史嘯天剛剛將樊博濂的話全部都聽在耳朵裏,不禁是輕歎了聲,“你也快些帶著弟兄們進林子去吧,若是能在別人的前頭找到旗幟,便立刻讓士卒上樹勘察敵情,爭取避開其餘隊伍,如此,方有一絲取勝的可能。”
接著又說:“若是事不可為,投降認輸也不丟人。”
他顯然並不看好呂方能夠在春獵中能有亮眼表現。更遑論什麼大殺四方,所向披靡。
看在梁思琪的麵子上,他交給呂方的都是他手下的精銳,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想看到自己這些精銳鼻青臉腫的回來。
就算是他自己上,結果大概也是被淘汰。
那些勳貴子弟們,豈會眼睜睜看著呂方這個外人取勝?
“總得試試的。”
呂方隻道。
然後便對史嘯天那些士卒喊道:“都跟我來。”
又偏頭看了眼在台上的梁思琪,率先往密林裏走去。
刻意沒有選擇和其餘隊伍相同的方向。
史嘯天的策略顯然沒有問題。
雖然總共有十一支隊伍,但南囿園林極大,若是運氣好,說不準真的可以在什麼地方就找到旗幟,然後完美避開其餘隊伍,將旗幟帶回來觀鹿台,輕輕鬆鬆獲勝。
再者,呂方也真擔心那些家夥為針對自己,會在自己沒有找到旗幟的情況下就將自己這支隊伍先滅掉。
一眾士卒跟著呂方進叢林。
走出不遠,就隻能看到觀鹿台的些許輪廓了。
呂方皺了皺眉。
忽地回頭,看向後麵的士卒,道:“你們中間可有誰參加過春獵?”
沒有人答話。
有士卒眼中隱隱露出無奈之色。
從這句話裏,就聽得出來呂方沒有春獵經驗。
這樣的人,如何可能帶他們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