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那六百城衛軍個個埋怨連天。
貴陽軍的精銳能吃這個苦，他們卻是吃不得這個苦的。
此前在道州城衛軍營裏時，有幾個不是過著大爺似的生活？
除去日常操練以外，就是領軍餉，尋歡作樂。
就算是原本有些根底的，身子也早在這種舒適窩裏被掏空了。而昨夜，他們卻是跟著那八百精銳同樣躺在地上睡的。
有很多人凍得整夜都沒有睡著。
然後，今兒個醒來後，幹糧都是拌著鼻涕咽下去的。
太要命了。
那些貴陽軍簡直不是人。
那個率領貴陽軍，命令他們就在野外紮營的家夥，更是禽獸不如。
這樣整下去，壓根都不用等到上山去剿匪。要不得兩天時間，他們這些人就得全部病倒在這裏。
於是乎，呂方早上還是有些迷迷瞪瞪的時候，竟是就收到了三萬多仇恨值。
再看那些東倒西歪，無精打采的營道城衛軍，不禁也是有些無語。
這些家夥實在太不經折騰了。
莊建意小跑著到呂方的麵前，道：“呂公子，這、這樣下去不行啊，我手下的弟兄們吃不消啊……”
他沒辦法，估摸著要是不著呂方說道說道這事，他麾下那些人全部都得抬回去。
呂方故作歎息地搖搖頭，“莊統帥你麾下這些人馬也未免太弱不禁風了。”
“是，是。”
莊建意訕訕答應。
心裏卻是有些腹誹。
你帶來的都是精銳，當然不可相提並論。要是換著那些普通的貴陽軍士卒來，看看能否經得起這樣折騰？
他卻不知道，那些貴陽軍也都已經被呂方給折騰過。
呂方瞧了瞧盤常山上，又道：“既然這樣，你就率著你麾下的人馬回去吧。”
莊建意自己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複，愣愣道：“這就回去？”
緊接著忙又說：“那這山上山匪該如何是好？”
呂方擺擺手道：“還是交給我們吧！”
他就是在想，昨夜盤常山上的山匪半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自己帶來的人太多了，以至於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打算堅守不出麼？
而盤常山上的山匪不動，他自也難以瞧出來那山匪到底是不是真的對兵法有些涉獵。或者說，是否是有頭腦的人。
“好，好吧！”
莊建意裝作有些不情不願的答應下來，心裏卻是樂開了花。
當即不再多言，回頭向著他自己軍中小跑過去。
但埋怨之聲仍然是隱隱響起。
有士卒說呂方這純粹就是折騰人。剛剛帶他們過來，讓他們在這裏凍了一夜，竟然又讓他們回去。
不得不說，人心有時候就是這麼古怪。
這突然的變故，讓得解檜也是難以理解。但是和莊建意交談過後，他並沒有過來找呂方說話。
隻是莊建意又跑過來，問呂方要城內運送哪些輜重過來，然後便和解檜率著兵馬匆匆回營道城去。
呂方隻說了兩個字，“糧草。”
這日白天，呂方仍然沒有率軍攻打盤常山。
而盤常山上山匪也仍是不見有什麼動靜。
但呂方心知肚明，這樣的“僵持”不可能持續太長的時間。
盤常山山勢陡峭，這樣的山寨裏，大概是不可能藏有多日的糧草的。
自己領兵駐紮在盤常山下，且是從盤常山下經過的官道旁。山上山匪不可能始終不做出應對。
因為自己這樣等於是無形的保護了那些路過的商隊，他們無人可劫，在山上吃什麼？
而就在這日夜裏，盤常山的山匪便有了動靜。
“嗯……嗯？”
呂方在睡夢中被人輕輕搖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能聞到老蕭身上的那股酒氣，問道：“師父，怎麼了？”
老蕭有些沒好氣道：“你小子還真的睡著了啊？山上有些動靜。”
呂方摸摸鼻子道：“反正我現在又不能提刀殺敵，睡不睡覺都沒有什麼關係吧！”
他已經交代下去，讓八百精銳晚上不要睡得太死。並且特意安排兩百人輪班守夜。
山腳下此時雖是漆黑如墨，但肯定還是有百餘人在瞪著眼睛的。
他可不想因為試探那盤常山匪首的能耐，而讓這八百精銳付出極大代價。
隻是那些守夜的精銳遠遠沒有老蕭這樣的修為，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聽到動靜而已。
呂方又搓了搓眼睛，道：“師父可能聽出來大概有多少人馬？”
老蕭凝神聽了聽，“應該也就百來號人左右。”
“嗯。”
呂方點點頭，衝自己右側喊了聲，“江子墨。”
“欸。”
先是兩息沉默，然後江子墨答應了聲。
這家夥當真是有雙火眼金睛，在這樣的夜裏，竟然還是很麻溜地摸到呂方的身側，“呂少，何事？”
呂方道：“讓將士們都戒備起來，有山匪過來了。”
“山匪來了！”
江子墨低聲驚呼，隨即連忙爬了開去。
數百精銳相繼在睡夢中被搖晃醒來，蹲坐在地上，凝神以待。
而直過去數分鍾的時間，山上才隱約傳來細細簌簌的響動。
這讓呂方不得不驚歎老蕭的感知力。
通玄宗師，果真是不能以常理來揣度的。不到那個境界，便很難領會到那個境界的奧妙。
漸漸的，響動聲越來越大。
估摸著是那些山匪即便對這盤常山山路極為熟悉，在這樣的夜裏摸黑下山，也挺不容易。
而讓呂方稍微意外的是，這些家夥並沒有衝殺過來。
隻是有嗖嗖嗖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箭矢！
呂方不禁驚呼，“防禦！”
他的確沒想過那些山匪竟然會用這樣的計策。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晚上還留在這個地方，應該換個地方睡覺的。
叮叮叮的聲音響起。
箭矢很快在這片地方落下，有的射到貴陽軍士卒的鐵甲上，發出叮叮當當的細碎響聲。
老蕭揮了幾下袖袍。
呂方安然無恙。
他微微凝眉，繼而衝著老蕭苦笑道：“卻是小瞧這些家夥了。”
夜襲，且是從山上往山下來，不打火把。這些山匪，顯然是早有準備。
更重要的是他們竟然沒選擇近兵交鋒，而是在山裏放箭。這就更值得考究。
山匪無甲，兵刃也不如軍中製式。近身搏殺，定要吃虧。
想出這樣應對之策的人，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