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黃昏。
馬蹄沉沉，晚霞如火。
但也是最後的璀璨。
窠瘦峰形狀古怪，像是搔首弄姿的消瘦女人。而這種作態，往往豐腴的女人更有味道。
於是窠瘦峰也實在算不上秀美。
窮山惡水之地。
呂方也不知道是為何，初到窠瘦峰山腳，抬頭看著這古怪嶙峋的窠瘦峰，感覺便不怎麼好，便好似看到有些人，隻第一眼便覺得不喜歡。
衡州府衙弄來的情報。
窠瘦峰聚匪應不下四百之眾，匪首掃堂棍。
據說就出自衡州，修為疑似是七品武師。擅使長棍。
再有手下還有約莫十數名武師，都是江湖中人。
就這些，再無別的。
呂方心裏並不是太將窠瘦峰這些山匪當回事。
以如今大渝的局麵，江山社稷還算穩固。除去如許臨之他們那些前朝義士還能弄出些動靜，其餘山匪，最多小打小鬧。
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底蘊。
匪首尚且不過是平平無奇的江湖客，下麵最多也就是些烏合之眾。
他偏頭看向老蕭，朝著老蕭遞了壇牛欄山去，腆著臉笑，“嘿嘿，師父，又得麻煩您老人家了。”
老蕭有些沒好氣接過酒壇，道：“你小子就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平時怎麼沒想著給老子酒喝？”
呂方撓撓頭，“那不是忘了麼……”
隨即不忘記叮囑老蕭，“師父，您老人家可要收著點，別直接殺到山寨裏去了。留些人給我們。”
“你？”
老蕭瞥瞥他，意思不言而喻。
你現在修為都被廢了，還敢提刀上陣？
呂方有些訕訕。
老蕭下馬，向著山上掠去。
張子墨帶著兩個偏將立馬在呂方的身後。
他們並不知道老蕭的底細。
張子墨沒有開口，但有個偏將問道：“呂公子，這是……”
呂方道：“我先讓我師父去將山上的哨探給做了。”
這中年偏將不禁露出些驚訝之色來。
他本以為老蕭就是個糟老頭，沒想，竟然是呂公子的師尊。
呂公子怎麼說也是招討使大人的親弟弟，他的師尊，修為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六品……總該是有的？
而僅僅隻過去十數分鍾，老蕭就回來了。
這時候天色也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昏暗下來。
老蕭道：“都解決了，上去吧！”
語氣雲淡風輕。
呂方沒有半點遲疑，輕喝道：“全軍下馬，留下兩百人看馬！其餘人，隨本少殺上山去！”
那偏將有點愣，“呂公子，就這麼殺上去？”
呂方回頭反問，“不然呢？”
他提刀率先向著山林裏走去。
雖說是要防止這些山匪死灰複燃，但真跑個幾十上百人也是無傷大雅。
畢竟後麵還會有茶陵軍來秋風掃落葉。
清剿兩撥，若是那些山匪還能活著，也算是他們命好。
兩個偏將對視了眼，都是無奈。
他們實在有些弄不到呂方到底會不會行軍打仗了。
打仗講究謀定而後動，在他們想來，要剿匪，自是要將這窠瘦峰有那些上山、下山的路都弄清楚，而後重兵把守。
但呂方，卻是選擇就這麼直接殺上去。
不過他們還是按呂方吩咐的傳令下去。
留下兩百人看馬，其餘六百人跟著呂方鑽進了林子裏。
有老蕭在身側，呂方自是大搖大擺。
到窠瘦峰深處。
有旗幟飄揚。
窠瘦峰的匪寨並不小。
寨門不過是幾根破破爛爛的木頭，上邊懸掛著個牛頭。實在談不上有什麼氣勢。
僅有兩個山匪在門口懶洋洋看著。
呂方在離著寨門還有數百米處蹲下身，對那兩個偏將吩咐道：“你們分別率人從左右兩側將這山寨合圍起來，聽響箭號令。”
兩個偏將此時是有些懵的。
沒想到老蕭辦事會那麼幹淨利落，從上山到現在，他們竟然都沒有被山匪的暗哨發現。
屍體倒是見到幾具。
“對了，等會殺敵時，記得吩咐下去，讓弟兄們都給我喊！招討使之弟呂方前來剿匪，讓他們束手就擒。”
兩個偏將更是懵了。
實在不懂，這有什麼可喊的？
但最近這些天呂方行事本就難以捉摸，他們也就懶得多言，各自帶著人馬去了。
張子墨似乎覺得頗為有趣，對呂方道：“全部兵馬都去包抄了，那這正門如何？”
呂方看向他，輕笑道：“張將軍可聽說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張子墨愣了愣，眼神古怪。
老蕭在旁邊翻了翻白眼。
屁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小子還不是想使喚老子。
想想也是悲哀。
他堂堂的通玄宗師，縱是年邁，氣血衰落，也從沒想過自己會淪落到來剿匪。
這若是當年，這些個雞鳴狗盜之輩，光是聽到他的名號，就能嚇得哭爹喊娘，屎尿滾滾。
山寨內，隱隱有喊叫聲、怒罵聲傳響。
約莫過去兩刻鍾。
有士卒先後跑到呂方身邊稟道：“公子，我們已準備妥當。”
呂方衝旁邊的江子墨抬了抬下巴。
江子墨從懷中掏出響箭，拉開了引線。
呂方猛地站起身，衝著山寨內喊道：“招討使之弟呂方前來剿匪！爾等速速束手就擒！”
幾百個山匪……
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寨門下兩個山匪猛地瞧這邊看來。
看到老蕭、張子墨、江子墨相繼露出腦袋，愣了愣。
才四個人？
“殺！”
“招討使之弟呂方前來剿匪！爾等速速束手就擒！”
“衝啊！”
而緊接著，山寨周圍突然響起的喊殺聲，直讓得兩人齊齊變了顏色，隻差點沒尿褲子。
慌慌張張取下掛在門口的牛角，吹響起來。
顯得蒼涼的牛角號聲在山寨周圍傳蕩開去。
兩個山匪並沒有敢向著呂方四人殺來，隻是惶惶不安跑向山寨內。
山寨內霎時大亂。
也許掃堂棍等人知道呂梁率軍到衡州安人縣之事，但是，誰又能想到會有朝廷的軍隊突然到窠瘦峰來？
而且是那招討使手下的人。
呂方？
有些耳聞。
當初幽縣剿匪時，這小子可謂是鬧得沸沸揚揚。
於是乎，這才剛剛開始，呂方的腦袋裏就已經有仇恨值提示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