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尚且才是天色剛剛亮的時候，茶陵軍大營內的鼓聲便又響了。
一眾還在睡夢中的茶陵軍士卒迷迷糊糊，隨即猛地想起昨天接受的懲罰，忙不迭爬起床跑向校場。
而這個時候，呂梁、呂方兄弟倆也在往校場的路上。
呂方嘴角洋溢著笑容，道：“我昨天在想，你剿匪，能不能利用江湖的力量？”
呂梁偏頭看向他，“怎麼說？”
呂方道：“咱們之前在幽縣剿匪，得到那些丹霞劍派精英弟子的相助，就輕鬆完成了任務。你現在都是招討使了，那些江湖門派應該會賣你些麵子吧，若是請出幾個宗師級長老之類的存在……剿匪，不就是簡簡單單的事情？”
“你想得太過簡單了。”
呂梁有點兒哭笑不得道。
呂方露出不解之色，“如何講？”
這有什麼簡單的？
讓那些江湖門派出力剿匪，他們要名就給他們名，要利……沒有。難道是很複雜的事情？
呂梁搖搖頭道：“這江湖沒你想的這麼簡單。你想想，現在大渝朝野那是魚龍混雜，便是朝堂之上也仍有不少前朝士大夫，甚至占據半壁朝堂。江湖中，還心念前朝的俠士會少？就拿荊南郡內的這些山匪來說，其中怕就有不少和前朝有些關係。你覺得那些前朝俠士中，就沒有高手存在？再者說，如丹霞劍派這些門派中，就沒有感激前朝皇室的？”
“現在不過是迫於大渝朝廷的兵力，且朝局安穩，才多數隱姓埋名，不露形跡而已。真要是把他們惹急了，到時候說不準就會有許多的高手冒出來。這些道理，那些江湖門派不可能不懂的，他們也就不可能為賣我這個小小招討使的麵子而冒這樣的風險。”
“嗬嗬。”
“真要是有你所說的這麼簡單，那大渝境內，早就沒有匪患了。你可知，為何直到現在，大渝還匪患無數？”
呂方皺眉道：“為什麼？”
呂梁低聲幽幽道：“因為前朝皇帝並非是不仁之輩。大多數人，對前朝餘孽都保持作壁上觀的態度，甚至暗中相助。這樣的人，朝廷內有，軍中有，江湖中，更是不在少數。”
呂方點點頭，沉吟不語。
朝中、江湖上，都還有不少對前朝念著情麵的人。
若是呂梁想要興起反旗，那算是個不錯的消息。
但呂梁想要的隻是重振家族的榮耀而已。這樣，好似就沒有太大關係。
甚至，不是件太好的事情。
他也算是前朝餘孽，就不忍心對那些人下死手。這樣，難免會露出什麼痕跡，是不定時炸彈。
真是麻煩啊……
半晌，呂方才又道：“那你在荊南郡剿匪，若是也將那些高手招惹出來怎麼辦？”
呂梁輕輕皺眉，“就看紅娘子他們如何應對了，現在，他們應該都知道我已經成為招討使了吧。”
“唉……”
說著，輕歎了聲，“希望他們能夠聯絡到其餘義士，別和我為敵。要不然，真有高手出山，那也是自尋死路。”
呂方沒有再說什麼。
因為校場到了。
再就是他突然明悟呂梁為什麼說出剛剛這句話了。
前朝義士中有高手存在，大渝朝廷裏當然也有高手存在。
之前因為老蕭暴露修為的事，可就有宗師高手追尋到寧遠縣衙內。
怕是僅僅打更人裏麵，就有為數不少的高手。
大渝朝廷能夠讓朝野這麼些年仍然保持基本穩定，冰山下的力量，不是自己可以想象。
但可以知道的是，絕對比江湖上潛藏的那些前朝義士要強。
要不然，梁翰民早就被推翻了。
請丹霞劍派那些江湖宗門出手相助的想法，算是泡湯了。
跟著呂梁上高台。
楊冒、晆洪、江子墨等人都已經到了。
刑宋、餘備等眾偏將都站在自己手下弟兄們的隊列之前。
楊冒等人則是站在高台上。
這陣仗看起來，比昨天就要順眼得多了。
“參見招討使大人！”
呂梁露麵，數千人齊齊高喝。
呂梁壓壓手。
喊聲便停。
隨即，呂梁卻是看向呂方，問道：“怎麼練？”
呂方有點兒無語，“你是招討使，問我？”
呂梁當著楊冒等人的麵道：“你不是替我整頓軍紀麼？這練兵之事，我看也順便交給你吧！”
又看了看韓飛鴻，“就由韓轉運使輔助你，怎麼樣？”
“你這是趕鴨子上架。”
呂方輕聲嘀咕。
呂梁隻是笑而不語。
他對帶兵打仗並沒有多少狩獵，甚至連為官之道也涉獵不深。讓呂方練兵，自是有意為之。
倒是呂方沒有堅持拒絕，讓他有些意外。
當然，更多的是欣慰。
隨即，便對著台下眾將士道：“諸將士，從即日起，便由本官親弟呂方，代本官檢閱你們操練！還希望諸位能令行禁止，奮發訓練。”
“在校場內多流汗，在戰場上，就能少流血。”
呂方低聲說了句。
呂梁愣了愣，大聲借用他這句話，“在校場內多流汗，在戰場上，就能少流血。”
心裏多少又有點兒詫異。
雖說呂方早已經顯露出過人的才學來，但他還真沒想過呂方能夠在練兵上也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
也許……
這個弟弟還真能夠在練兵上也給自己驚喜？
“是！”
在台下響起應答聲後，呂梁便衝著楊冒等人笑笑，“諸位，那我們就去商討商討剿匪之事？”
楊冒等人都點頭，跟著呂梁離開。
隻有韓飛鴻陪著呂方還站在高台上。
意味深長瞥了眼呂方，韓飛鴻道：“請公子下令吧……”
他顯然也很想看看呂方在練兵上有怎樣的造詣。
呂方砸吧砸吧了嘴。
軍訓，他倒是經曆過，但練兵……
他打開了仇恨值搜索引擎。
然後……
“全體都有！”
“立正！”
台下茶陵軍將士全是滿頭霧水，怔怔看著呂方。
立正？
這個口令他們可是從未聽過。
呂方大聲解釋道：“本少練兵之法不同古法，立正，既是立定之法。除此之外，還有稍息、報數等等，現在，就由本少和韓轉運使給你們示範。且都仔細聽著，若等會兒誰出了岔子，便休怪本少手中的鞭子不認人。”
說著，轉頭看向滿臉詫異的韓飛鴻，“老韓，你配合配合我。”
韓飛鴻愣愣點頭。
練兵新法？
他有點兒拿捏不準呂方在練兵術上的造詣了。
此前，大渝朝軍隊練兵都是延用《管子·兵法》中流傳下來的五教之法。
五教，一曰教其目，以形色之旗；二曰教其身，以號令之數；三曰教其足，以進退之度；四曰教其手，以長短之利；五曰教其心，以賞罰之誠。
這麼多年過來，出了無數兵法大家，大渝朝的名將就有不少，但還沒誰說過要棄用古法。
最多也就是稍作改動而已。
這呂方，從未入過軍伍，竟然就敢說要用新法練兵？
他哪來的新法？
又何以對新法有如此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