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也是無奈,笑罵了呂方幾句後,便就站起身,說回府睡覺去。
眾人魚貫而出。
庾香等清倌兒隨行相送。
呂方搶先去結了帳。
贏了這麼多銀兩,不結賬說不過去。雖然這些家夥都不差錢。
梁棟等人也沒攔著。
到門口,梁棟忽地回頭,問呂方道:“你今夜睡哪?”
呂方道:“等會兒我自去尋間客棧就行。”
梁棟卻是瞥了眼芍藥,道:“還去尋什麼地方,就在這飛仙樓睡下得了。”
又說:“以後本世子是不會再找你這個家夥投壺、行酒令了。”
薛良策等人皆是苦笑點頭。
沒法玩。
呂方訕笑。
而芍藥,聽著梁棟這意有所指的話,竟隻是俏臉紅潤,沒有說什麼。似是默許。
庾香輕輕推了推她。
在飛仙樓這種地方,美人和才子,是相輔相成的。
若能擁美人在懷,尤其是如庾香這種有花魁之稱的清倌兒,那必是讓人津津樂道的事情。
以前就有不少讀書人藉此出名。
而若是能得才華出眾的才子看中,作出幾篇佳作,那也同樣能讓這些小娘子們身價倍增。
這樣的機會,不容易遇到。
芍藥自是知道庾香的意思,俏臉更紅,但終究還是羞澀開口道:“若是公子不嫌棄,就在飛仙樓住下吧!”
“哈哈!”
梁棟等人都是大笑起來。
呂霖更是道:“兄弟你好豔福啊!”
其後,眾人告辭,相繼上馬車離去。
呂方回頭,庾香等十數清倌兒卻還在原地站著。甚至其中有幾人看他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長。
是那種暗含期待之色。
奈何,自己卻是懷才不欲啊……
呂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坐懷不亂柳下惠,隻是挑食而已。嚐過陳幼熙滋味,在場的,隻有庾香讓他有些興趣。
但庾香顯然不會這麼輕易就對自己衷腸暗許。
更何況梁棟明擺著對庾香有意思,呂方也不想暗度陳倉。
他拱起手道:“諸位小娘子,呂某告辭。”
然後衝著芍藥笑笑,向外走去。
庾香等人皆是愣了。
待呂方走出十幾步才回過神來。
芍藥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
庾香伸手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天色也晚了,回去歇息吧……”
這種事也沒什麼好勸的。
這世間最無奈的事情本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卻也有幾個清倌兒眼中隱約流淌過幸災樂禍之色。
飛仙樓這種地方,到底是俗人居多。哪怕是清倌兒也難例外。
……
呂方自顧自在沿河街尋了間客棧住下。
那頭,梁棟的馬車駛進榮王府,直到自己的錦繡苑外。
才剛下車,梁棟就不禁是縮了縮脖子。
都這個時候了,梁思琪的貼身婢女小芳竟然是在他錦繡苑的門口站著。
很顯然,梁思琪這會兒十有八九就在他的院裏。
梁棟斂了斂神色,走過去,問道:“小芳,你怎的這時候還在我這?”
“世子殿下。”
小芳揖禮道:“郡主在裏頭等您。”
梁棟撇撇嘴,隻得走進去。
梁思琪就在他的院子裏涼亭下坐著。
湖中月光映襯到她絕美無暇的臉蛋上,更是顯得朦朧清冷。狹長且微微上挑的眼角,讓她有種藐視天下的高貴。
連梁棟都覺得有點兒壓力。
小跑著過去,腆著臉問道:“姐你怎麼還沒有安寢呢?”
“等你。”
梁思琪清淡吐出兩個字,“你帶著那些家夥和呂方去飛仙樓飲酒,可是讓他出糗了?”
梁棟心裏一驚,道:“出糗?出什麼糗?”
梁思琪斜眼輕瞥他,道:“我看著你自幼長大,你那點兒花花心思還能瞞過我的眼睛?薛良策、李莫山那幾人皆是麓山學院詩才最為出眾之輩,盍去病、秦朔等人亦是在你們八荒武道學院修為最是拔尖。你把你身邊那些個最有真才實學的家夥全都帶去引薦給他,除去想要他出糗或是讓他自慚形穢,還能是什麼?”
“就是那呂霖,也是家財萬貫。”
“嗬……嗬嗬……”
梁棟不自然幹笑兩聲,“姐你這說的什麼話,呂方可是我好友,又是我生意夥伴,我怎會這樣對他呢?”
梁思琪道:“好讓他知趣,從此離你、我遠些啊……”
“怎麼會呢!”
梁棟又訕笑道。
梁思琪緩緩站起身來,“我知道你怕我說你,抱著死也不承認的心思。但也無妨,看你這神色,估計就薛良策、盍去病那幫人也沒能夠將他怎麼樣。別看他謹小慎微的樣子,但實際上骨子裏是個不拘俗禮的人,你想用這樣的方法就讓他知難而退,卻是異想天開了。”
梁棟愣了愣,“姐你的意思,是他其實沒把我們這些人的家世放在心上?”
“你覺得呢?”
梁思琪又輕瞥他。
完了。
梁棟訕笑。
剛剛這句話,梁思琪是詐唬他的。他這樣回答,卻是等同於承認自己心裏的想法了。
自家這姐姐對呂方那是“鬼迷心竅”,他的確是想從呂方那打主意,讓呂方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隻也正如梁思琪所料,那家夥雖是看著有些謙卑,但實際上,可算得上是不卑不亢。
即便自己刻意介紹盍去病那些人的身份時,他眼中也不曾露出什麼異色來。
梁思琪又道:“你想用這樣的方法去疏遠他,我也不阻攔你。我自信我看中的男人不會被你的這點兒伎倆給挫敗。”
梁棟不禁皺眉,“姐,那小子真就值得你這麼高看?咱們大渝,遠勝於他的男人還是不少吧?”
“你盡管試試就是了。”
梁思琪隻道。
梁棟道:“若我真是讓他一蹶不振,你不怪我?”
梁思琪嘴角微微勾起,“有些人,是越挫越勇的。他……大概連挫都不會挫。除非是有和他同樣出身,卻是文才武略皆完勝於他的人,如此,可能會讓他有些微挫敗感。”
“也難說。”
頓了頓,嘴角卻又微微勾起,“我覺得他這人,有時候挺沒心沒肺的。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
梁棟有些愣。
梁思琪輕笑道:“他若不爭,你再怎麼使力也是沒用的。”
說罷,便向著院外走去。
梁棟看著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也忽地輕笑起來,嘴裏嘀咕,“我還就不信了,這小子還能金剛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