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真走後,便隻身來到了書房,聖上駕崩,自然諸多事宜都成了他肩上重擔,這會兒,書房中的折子已經堆積成山了。
一踏進書房,陸懷真的目光便一眼鎖定那些高聳的折子,登時間,隻覺一個頭兩個大。
他扶額走上前去,坐在書桌前,便開始拿起折子看了起來。
看了幾本折子下來,大多都是在上報一些關於聖上的後事安排,他便抬手執筆寫了起來。
事無巨細,將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
正在這時,高毅從外麵走來,見陸懷真在這兒,他眼睛瞬間明亮起來,上前行了個禮,似有事要稟報,卻又止住話頭。
陸懷真頭也不抬,沉了沉聲,“說吧!何事?”
“殿下,三皇子求見。”
“哦?”
陸懷真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些動容,鳳眸微眯,眼尾微微上挑,卻沒有絲毫動容之色,隻是放下了手中的筆,吩咐了一句:“讓他到這兒來吧!”
高毅得了命令,來到了大殿前,陸行一早便在這兒候著了,看見高毅前來,他眸光一閃,上前詢問道:“太子殿下怎麼說?”
“請隨我來吧!”
高毅並沒有放低姿態,也不過分高傲,平靜的領著陸行往書房的方向去。
陸行跟著高毅的腳步,終究是沒了以前的身份,走路時都低著頭,他的目光盯著地麵,閃過一絲邪惡。
高毅走到書房前便止了步,“殿下就在裏麵,三皇子請便。”
陸行點了點頭,皺著眉頭推門走了進去。
他剛踏進門去,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佝僂著身子,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格外的低,仿佛要低至塵埃。
陸懷真負手而立,站在窗前,背對著他,聞聲,側過臉,斜斜的打量著陸行。
“三弟這是何意?”
陸懷真不禁覺得可笑,當初陸行欺他辱他之時,可曾想到今日?
他的聲音裏沒有絲毫溫度,惹得陸行顫了又顫,他跪在地上,整個人的臉都是皺著的,他跪行到陸懷真的麵前,地板發出一陣摩擦聲。
陸懷真這才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心裏毫無波瀾,說不上欣喜,也說不上爽快。
就仿佛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皇兄,可否饒我一命?”他抬起頭來,眼底已經布滿血絲和淚花。
說著,陸行臉上的淚水像是不要錢一般開始不停向下滴落,開始悔恨往事,一字一句看起來倒是真心實意,“皇兄,我千不該萬不該,在不懂事的時候欺負你,那時你沒有什麼依靠,我作為你的兄弟,應該護著你才對。”
“可當時不懂事,做了很多錯事,這次來,便是誠心來向皇兄道歉的!”
嗬!不懂事?
陸懷真仍舊沒有絲毫動容,他冷哼一聲,微微彎彎脖子,那聲音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這個時候來扮可憐,是不是……太遲了?”
這時,陸行的心裏轟隆一下,整個人愣在原地目光都有些呆滯。
當初,陸懷真不受寵時,他仗著自己的母妃是皇後,總是欺負陸懷真,那時,他始終覺得,總有一天,他會替代陸懷真太子的位置,直至登上帝位。
可誰曾想,無論如何,陸懷真都在太子這個位置上坐得穩穩當當的,聖上臨死之前還將天子之位傳給陸懷真。
他,實在不甘!
陸行想著,揪緊了陸懷真的衣角,整個人露出悲痛之色,就仿佛真的知道了悔改。
半晌之後,陸懷真出聲道,“過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日後你若是不安分守己,孤也絕對不會輕饒。”
他微眯著眼睛,似乎在審視著陸行。
陸行聞言,臉上瞬間綻放出笑顏,匍匐在陸懷真的腳邊,開始磕起頭來。
嘴邊還不停的說著,“多謝皇兄!多謝皇兄!”
“滾吧!”
陸懷真那雙冰冷的眸子睨了他一眼,眼底盡是厭惡,事實上,並不是他心懷慈悲,放陸行一馬。
說起來,陸行是個奸詐的。
雖然長期以來,壞事做盡,可他每次都安排得滴水不露,就連和鎮北侯兩人合作時也未曾露麵,他手段用盡,借刀殺人,縱使刀損了,人卻沒有受到絲毫傷害。
陸懷真雖然知曉許多事情都是他做的,可眼下派出人去,卻始終找不到什麼證據,他本就不準備動陸行。
這個時候沒有證據再去治陸行的罪,隻會給自己惹得一身腥,就像是在向天下人宣告他是個不顧兄弟親情之人。
天下人不知背後真相,隻會無端辱罵,並不利於他掌握朝政。
陸行得了令,連忙應答著,狼狽的跑了出去。
剛逃出門,陸行的嘴角便掀起一抹冷笑,眼底滲出令人膽寒的冷氣,又帶著些許得意,他摸了摸臉上的淚痕,簡直和剛才形同兩人。
甚至還冷哼了一聲,快步離開了太子府。
而書房裏,他前腳剛走,張參後腳便從暗處走了出來,張參望向陸懷真,語氣裏不免帶上了幾分恭敬,他很清楚,麵前這個人便是未來的君主,無論發生什麼,都改變不了。
而張參一生的野心,也不過是做個良臣罷了。
他緩步走到方才走到陸行跪過的地方,蹲下來,從裏麵找出了一些細小的冰塊,那些冰塊有些迅速的融化開來,沁入地板,散發著一股股幽香。
若是不仔細,壓根察覺不出來。
“恐怕,這才是三皇子此行的目的。”
張參回過頭來,仔細觀察著陸懷真的反應,隻見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揚起一抹冷笑,“張世子倒是和孤想到一塊兒去了。”
陸懷真雙手環抱著,時不時摩擦著大拇指上的扳指,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神情。
“殿下想要怎麼做?”
張參出聲問著,放下手中的冰塊,雖然隻拿了一小會兒,可他已經開始覺得指尖在發冷。
“本不想治他的罪的,可既然他這麼沉不住氣,那朕便陪他演出戲好了!”
說著,陸懷真的雙眸一片冰冷,似鷹眼,滿是危險之意。
說完,他又出聲問道:“離登記之日還有多久?”
“需先將先帝安置,現如今許多事情已經準備妥帖,明日下葬的話,便還有五日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