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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們過去！”
“快開城門，讓我們過去！”
……
主城區的城門之下，兀地出現在一群流民，他們身著粗布爛衣，衣裳之上還打著補丁，每個人的臉上都灰撲撲的，似從泥潭之中滾過。
群湧在城門之下，無數雙手用力的拍打著城門，積聚一處，如難以阻攔的洶湧波濤要將城門衝破。
他們用力的嚎叫著，拍打著，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驚恐之色，似乎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
城內的人也聚集在了一起，看見這樣的情形，個個伸頸張揚，露出疑惑之色。
那些怒吼聲一出，仿佛千駒萬馬奔馳，震得大地都顫抖，這樣大量的流民，這般洶湧的氣勢，史無前例，一時間，人人惶惶。
城內的人想要趕走流民，城外的人想要進城。
說來也奇怪，這些個流民並非是整日整日守在城門口，反倒是到了夜深人寂之時造勢，於城門之外呐喊喧嘩，擾得人好不安生。
一連好幾日，惹得滿城公憤，民怨深積。
朝堂之上，一眾文武百官滿目愁容，麵麵相覷後，皆搖了搖頭。
一個有些威武的武將站了出來，恭恭敬敬的提議：“以臣所見，應當直接武力驅逐，亦或是殺一儆百，讓那些個流民安生下來。”
話一出，眾人議論紛紛，談論著此事的可行性。
一聲冷嗤傳來，是個文官，文人風骨在他身上顯得有些誇張，撚著長長的胡須，鄙夷的望著先前的那個武將，嘲諷的掀起嘴角。
“荒謬！你難道是想讓聖上背上不仁不義之名？若是武力驅趕流民，聖上仁愛之名豈不是放在地上踩？”
那武將羞愧難當，深深低了低頭，又不甘心的仰起頭來，氣勢洶洶的發問：“既然如此，你倒是說個好主意出來！”
那原本趾高氣昂的文官瞬間如同打了霜的茄子，焉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半句話。
這件事情發生的突然，若是武力驅趕流民，則會落個不好的名聲，可若是放任不管，遲早會激起更大的矛盾。
聖上居高位之上，懶懶的抬眼看向離他最近的那抹明色。
“太子以為如何？”
陸懷真身形挺拔，垂著眼簾，眼底投下一片陰翳，兩眉一蹙，似要擠在一塊兒。
平日裏雲澤雖然也有流民，但一般隻是分散各地，朝廷也有專門安撫流民的官員，一向無事。
而今，竟在城外湧現大批流民，每每半夜嚎叫，就好似……計劃好的一般。
此事實在蹊蹺！
“兒臣……”
思忖再三，陸懷真斟酌一番字句準備開口，話還沒出便被迫咽回了喉嚨裏。
一個守門校尉於殿外急匆匆跑來，盔甲發出錚錚響聲，整個大殿的人都側過身去，數不清的目光落在那個校尉的身上。
“楊校尉，這是出了何事？”
有人好奇的開口。
那楊校尉跑得氣喘籲籲，撲通一聲跪倒在大殿之上，他麵色驚恐，額頭滲出不少汗水，望著高位上的聖上，麵色糾結。
“流民之事，解決了。”
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還是困擾眾人的難題，結果尚未商議出來，竟就解決了？
陸懷真濃眉緊皺，有些不詳預感。
有人好奇的開口，“既然已經解決了，為何楊校尉臉色如此之差？”
那校尉額頭上的汗止不住的往下落，眉心從進殿就一直未曾舒展開，他唯唯諾諾的低著頭，聲音稍稍低了些，像是做了極大的決心。
歎了口氣，隻道：“此事是鎮北侯解決的，他說想要聖上賜些賞。”
說完，眾人皆是一驚，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望向高位者的方向，悄無聲息的觀察著聖上的臉色。
聖上擰著眉，那眉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滄桑的眼眸中，暗流湧動，複雜異常。
“他可有說要什麼賞賜？”
聖上聲音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幾歲，微眯著眼睛看著那個校尉。
一旁，陸懷真一抹戾氣滲出，冷冰冰的望著那跪在地上的校尉，一雙鳳眸濃鬱深沉，嘴角輕輕挑起。
沉寂了那麼久，終於是要開始冒頭了！
那些個流民恐怕就是他的手筆！
陸懷真忽地想起前段時間，城北暴動，亦是鎮北侯鎮壓下來的，原來，那時他就已經開始謀篇布局了！
冷然一睨，他聽見那個校尉說：“鎮北侯，他……他想要回京。”
這有何難？允了便是。
“他還想要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
那校尉說著，臉色越發痛苦，深怕聖上一不樂意滅了他這條小命。
這鎮北侯原是前朝大將軍，一直以來，為前朝太子永安王效命，一朝逼宮未遂，永安王被貶，當朝聖上登位，聖上性善，並未趕盡殺絕，將鎮北侯派遣至城北邊漠駐守。
如今，他竟想重登朝堂，若是說沒什麼陰謀詭計，恐怕也是沒人會信了。
聖上握緊拳頭，整個人的臉皺了起來，似在權衡利弊。
陸懷真抬眼望去，他知曉聖上的擔憂。
鎮北侯一連兩次解決流民事件，當年逼宮之事，發生在宮中，百姓並不知曉，他們隻瞧得見眼前的，自然覺得鎮北侯威武霸氣，一時重獲民心。
若是這個時候不應他的要求，恐怕百姓隻會覺得朝廷苛待功臣，屆時，縱有再多手段，也抵不過民憤。
朝堂一片靜默，眾人麵麵相覷，低下了頭。
唯有陸行一人獨自上前，拱了拱手，畢恭畢敬的回答道：“殿下不如就允了鎮北侯的要求，賜個低位官職，若是發現有什麼紕漏，將其辭了便是。”
陸懷真抬眼望去，對上陸行的視線，他連忙站了出來，“聖上，此事……”
“此事就這樣辦吧！”聖上一聲令下，煩躁的捏了捏雙額，緊接著，擺了擺手。卻未曾給予陸懷真一個說話的機會。
一早上，陸懷真的心情都很是糟糕，眉間暈不開的煩躁和怒氣，積聚成烏雲，布滿他的世界。
這便是……為人臣子。
在回太子府的路上，鎮北侯騎在馬匹之上，從高處望向陸懷真，眼底是肆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