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想家了

天地間的雪未化,薑婉儀逃走時留下一行蜿蜒足跡,在皎潔的雪地之上顯得格外奪日。

陸懷真從房中走出來,目光不自覺凝在那一行足跡之上,眸光暉暗不明。

抬眸冷聲問:“方才有人來過了?”

那喜婆低著腦袋,思忖著開口:“是太子妃。”

是她。

可她怎麼會來?

陸懷真沉吟片刻,思緒千回百轉,心緒不寧,側日望向屋內,眸中情緒不定,抬眉間,掛上憂心。

如今,沐清成了他的妾室,且不說一個和親公主為何會稱鎮北侯為主子?光是她接近他的目的就足以令他頭大了,錦陽洲又為何指明讓他娶沐清?

這一切皆是迷。

似乎有個極大的局在等待著他。

陸懷真頓了片刻,捏了捏眉心,隻身走進雪中,未撐傘時,漫天雪花便如棉緊般掛在他的婚衣上,落在他高高束起的烏發上,寒冷的風如鋒利的刀刮著他的臉,寒冷刺骨。

這一走,不自覺便來到了挽晴院。

屋內暖光照耀,可卻絲毫動靜都沒有,雖然平日的院子也安靜,可如今,較於偏院的熱鬧,倒顯得孤寂了。

門並未關,留了一條縫,似乎是在為誰人留門。

陸懷真止步於門前,月光透過門縫觀察屋內情況,家具整齊,桌上茶杯冒著熱氣,火爐散發熱氣,充盈整個房屋,可是。。。。。。人呢?

他側過身進門,輕觸門發出細微聲響,隨著傳來的是薑婉儀清脆輕盈的聲音。

“明珠,我想回家了。”

薑婉儀將自己淹沒在浴桶之中,隨手掀起一陣水花的聲響,她在沐浴,聽見門響還以為是明珠,卻不知外麵正是那個令她生愁的男人。

陸懷真沒有開口,靜靜坐下,飲了一口熱茶,腦海中萬千情緒洶湧而至,將他裹挾。

“起初,我以為自己對他毫無感情。”

薑婉儀的聲音有些低沉,似在回憶往日。

是呀!她從一開始也隻是想苟活到陸懷真死,分了財產就算在這異世也能過個好日子,興許後半生還可以找到真愛。

可不知什麼時候,見他受傷,她會擔心,見他陷些被刺殺,她會衝上前去,如果他另娶他人,她卻不如當初瀟酒,甚至覺得心痛。

毫無疑問,她已然對他產生了別樣的感情。

當一個人開始正視自己的感情後,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陸懷真手指沿著茶杯杯壁緩慢移動,側耳傾耳薑婉儀的心裏話。

“可現在,我似乎有些在意他了。”

薑婉儀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陸懷真俊臉之上,漆黑的瞳孔深深震動,握緊茶杯,強製壓抑住胸腔之下,一顆瘋狂跳動的心,不自覺屏住呼吸,崔躍的心情在心底彌漫開。

【我大概是有些喜歡這個大魔王了。】

薑婉儀心裏暗暗的想。

屋外的明珠一直沒有回話,薑婉儀不由得皺了皺眉,按照平日裏明珠的性子,指定得開心得跳起來,再給她拋下幾句看似高明的建議。

可現在,她卻一直沉默。

薑婉儀從浴桶中出來,攬過衣裙包裹住自己的身體,赤著腳朝外麵走去,卻見,門外一片空蕩蕩的,哪裏有明珠的人影?

到是那門開了條縫,時不時湧進一陣寒風。

難道剛才是她聽錯了?可她明明聽見有人推門進來了。

薑婉儀狐疑的望著門外,凝視一番,這才發現,明珠從門外披著一身霜雪走了進來,看見薑婉儀的一瞬,眼底就染上了笑。

“小姐,我得了個好消息,今夜太子殿下並未在和親公主那兒留宿。”

薑婉儀淡淡的應了一聲,看起來毫不關心,那心尖卻有絲絲雀躍攀越出來,滋生著歡喜的果實。

“難怪我說你怎麼一直不回話,原來是去打聽這事兒去了!”

她癟了癟嘴,又道:“我現在已經想開了,以後我就和他各過各的,我難過肯定是因為和他待太久了,產生了錯覺。”

人死了,嘴還是硬的。

明珠一副看透不說破的表情,為薑婉儀再披上一層毯子,無奈的說道:“好好好!都依小姐的。”

“不對,明珠你在騙我!”薑婉儀皺了皺眉,又道:“我方才分明就看見陸懷真和那和親公主在房間裏卿卿我我的。”

說完,她才意識到不對勁,一把蒙住嘴唇,這話不就暴露了她剛才去過偏院。

果然,明珠微眯著眼睛,一臉的笑意。

緊接著,連忙擺了擺手,“不可能的!那喜婆說,殿下待了一會兒就走了。”

薑婉儀微微點了點頭,雙眸迷茫的發著呆,心裏有些異樣的情緒湧上,她不自覺勾了勾嘴角。

看來是自己誤會了。

她捧著兩頰,笑得有些憨。

另一邊,沐清的婚房之內,珍珠悄然從暗處走了出來,凝視著薑婉儀,微微張嘴,隻道:“主子說了,近水樓台先得月,此番你若是能夠得手,隻要助主上成功,錦陽不過覆手之間。”

“屆時你的仇自然得報。”

沐清凝眸,冷嗤一聲,打量了珍珠一番,緩緩理了理衣裳,低著頭,聲音不鹹不淡,“主子總歸還是不信我的能力,不然怎麼會讓你來當陪嫁丫鬟?”

“無非……”她挑了挑眉,寒風般凜冽的眉眼下,薄唇抿了抿,“無非是為了讓你來監視我。”

珍珠肩膀顫了顫,沒有再說話,話已經帶到了,她沒必要惹更多的麻煩。

她隻是佝僂著身子,低著頭,不敢看沐清。

沐清緩步起身,望向窗外,思緒似乎隨著窗外的風雪飄遠了,這樣的天空讓她不禁聯想到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也是下著這樣的大雪。

錦陽洲的那個冬天是她此生最冷的冬天。

沐清原是錦陽洲大將軍的女兒,沒了平日裏閨門小姐的拘束,她每日都過得很快樂,父親屢建戰功,在錦陽洲聲名鶴起,她也連帶著沾了光。

有人稱頌她與別的小姐不一般,巾幗不讓須眉。

然而,事情在某個冬日的夜裏發生了改變,一朝之間,將軍府淪為罪人。

因為她的父親在戰場上救了個雲澤洲的少年,被皇帝知道後,認其叛國,將軍府一夜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