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這日無雨,路上卻籠罩著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濕冷的空氣中,一片淒冷。
街道上,響著車輪滾動的聲音,霧氣中,兩輛馬車穿梭著,趁著霧氣駛向遠方。
馬車內,薑婉儀哈欠連天,睡眼朦朧,眼底籠著一層淡淡的黑眼圈。
昨日和明珠聊得入迷,了解了不少城西之事,聊著聊著,竟到了大半夜。
一早有被叫醒梳妝出發,不困才叫稀奇。
隻是這馬車晃動著,她死活睡不著,整個人死氣沉沉的坐在車內,仿佛一具行屍走肉。
【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她在心裏默默的哀嚎,無奈的掩麵。
薑婉儀的馬車駛在陸懷真馬車之後,距離極近,她心裏的哀怨也全數落入他的耳中。
“傳書一番,命張參先行一步。”
他吩咐著,閉目養神起來,高毅得了命令,連忙下了車。
馬車剛駛出城門便靠邊停了下來,來到郊外不遠處的一個小小客棧,薑婉儀打了個盹,車一停,她立刻清醒過來。
【這麼快就到了?】
薑婉儀瞬間麵露喜色,出聲問道:“明珠,到了嗎?”
明珠掀起簾子,望著窗外陌生的景色,有些迷茫的搖了搖頭,“小姐,還沒呢。”
【那車怎麼停了?】
她心裏正疑惑,馬車外傳來陸懷真的聲音,帶著不容反駁的命令聲,“下車。”
她掀起車簾,陸懷真朝她的方向伸了伸手,示意她搭過來,她眸中多了些許震驚,搭上前去,隻聽見他似在向她解釋,“孤困了,睡會兒再趕路。”
【好個任性的太子!】
薑婉儀簡直在心裏笑開了花,這不正合她意嗎?
於是乎,幾人尋了住處睡下。
再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之際,薑婉儀這回養足了精氣神,整個人興致勃勃的,簡直容光煥發,像是變了個人。
車輪再次滾滾轉動起來,一路向西,天稍稍晴了一些,但路上還有些泥濘,空氣清新,景色優美。
再往西,空氣稍稍濕潤了些,雖然天空中掛著太陽,可仍舊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有種秋風蕭瑟的滋味兒。
馬車從官道駛向小路,又從小路上了官道,一路上人煙稀少,沒有一絲煙火氣。
直到去了城,方才能看到人群,說是城,可卻是一個小小縣城的模樣,街道上的人稀稀疏疏,實在沒有主城繁華。
一行人下了車,尋了個住處,一路上,明珠的目光便從來沒有固定過,時不時看看這兒,時不時又望望哪兒,有幾分近鄉情怯的意味兒。
薑婉儀知道她的心思,特許她不必跟著,明珠這才放心的離開。
來到城西,陸懷真的臉色卻越發沉重了,整日整日蹙著眉,每日更是披星戴月的,時常見不到身影。
唯獨薑婉儀,大閑人一個。
沒了太子府上那群美人陪著打葉子牌,在這城西,她覺得自己快要發黴了。
於是乎,她獨自來到街上晃悠。
沒走幾步,一個小孩迎麵撞了上來,薑婉儀瞬間倒在了地上。
這場景怎麼有點……似曾相識?
哦,憶起來了,電視劇和小說裏的經典劇情。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果然不在了,那小孩還沒跑遠便被她一把抓住,薑婉儀一臉凶神惡煞的嚇唬小孩,“把我的錢袋子還來,否則,我現在就告官!”
小孩子話也不說,烏黑發亮的瞳孔裏閃著深深的恐懼,一把將錢袋子丟砸在薑婉儀身上。
分明是薑婉儀被偷了錢袋子,卻搞得像是她跟小孩要錢似的。
薑婉儀瞬間黑了臉,臉色變得不善起來。
“呦,小屁孩,你知道你麵前的是誰嗎?”薑婉儀提著小孩,微眯著眼睛,準備好好嚇唬一番。
可那小孩卻遲遲不開口,隻是一臉執拗的看著她。
莫不是個啞巴?
薑婉儀正想著,一個滿含擔憂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帶著滿腔的歉意,“對不起,對不起,這是我弟弟,還請高抬貴手放過他!”
這……
薑婉儀瞬間瞳孔震驚,愣在原地。
“明珠?”她試探性的發問,轉過頭去,對上那張熟悉的臉。
再望望手裏的小家夥兒,整個人都傻了。
這竟是明珠的弟弟?
明珠望著薑婉儀,一臉驚愕,甚至還有幾分想要逃離的衝動,然而,在她想走之前,薑婉儀瞬間抓住了她的胳膊。
皺了皺眉,出聲質問道:“怎麼回事兒?”
這不問還好,一問,明珠便忍不住哭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淚水向下滴落,哭得上起不接下氣。
“小……小姐,明珠回不了家了。”
原來,明珠當初便是被家裏人買走的,家裏人不待見她,而今,她再次回去,家裏人依舊如故,甚至更加變本加厲,甚至還虐待唯一和她親厚的弟弟。
聽完,薑婉儀眉心不禁染上幾分慍怒,隻一瞬,她便抱住了明珠,眼底湧現些許淚花。
這種感受……似曾相識啊!
薑婉儀輕拂明珠的背,甕聲甕氣的安慰道:“明珠,這樣的家人,不要也罷,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一旁的小家夥兒好像不太樂意,將薑婉儀從明珠麵前一把推開,一臉凶神惡煞。
“不……許……欺……負……姐……姐……”
他終於開口了,可是話卻說得格外艱難,聲音裏更是沒有任何平仄音調,僵硬得如同機械,可那眼神卻是實實在在的堅定。
薑婉儀一出現,明珠就哭了,也難怪他會以為明珠是被欺負了。
明珠破涕而笑,揉了揉小孩的腦袋,指了指薑婉儀,柔聲道:“小泉,這是太子妃,太子妃人美心善,是不會傷害我們的。”
小泉仰起頭來,似懂非懂的望著麵前的人,那雙清澈的眸子裏,望見一張笑意盈盈的臉,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善意。
他微微點了點頭,小臉還是有些僵硬。
像是不願承認似的。
薑婉儀笑了笑,出聲問道:“小泉是聲音受損了嗎?”
聞言,明珠整個人低下頭去,長睫低垂,又輕輕摸了摸小泉的腦袋,“家裏人不待見小泉,因此,長年關在柴房裏……”
說著說著,她哽咽起來,“我也是回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