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邈想到這裏,心裏莫名地一顫,生出了一股寒意。
“不用了,人家畢竟是女兒家,又沒成親的,真的上了公堂,將來嫁不出去豈不是都怪在我的頭上了,我也就是一時生氣她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夥計和丫鬟的安危,所以才會出言教訓她的。”
這句話深意可就多了。
不顧夥計和丫鬟的安危,很容易理解。
夥計打翻了飯菜,飯菜的錢可都是要從他們的工錢裏扣的,對於小夥計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損失,還很有可能丟了工作。
富貴人多了,萬一丫鬟真的衝撞到了脾氣差的貴人,沒準兒會被直接拖出去打死了。
身為主子這些能想不到嗎?
想到了還這麼幹,真是喪盡天良!
“玉琅王妃,你不必對這樣的人好,我看她壓根兒沒有感激你,指不定怎麼說你呢?”
“玉琅王妃,我知道她是誰,她叫李邈,他爹是剛到京城述職的兵部侍郎,之前是在州衙做刺史來著,因為剿匪有功,才調到京城來做兵部侍郎的。”
能夠在這裏吃飯的都是有見識的,很快就有人扒出了李邈的身份。
李邈更加害怕了,京城的人太可怕了,她想回家!
季雨歌倒是認識之前的侍郎大人,他們談過傷藥的事情,對新任的兵部侍郎卻不是很了解,也沒聽說過這麼一個人。
她最近真是懈怠了,朝廷大事都不關心了,回頭也撿起來了。
不過一個小小的兵部侍郎,她就敢這麼狂?
難道說這丫頭有後台?
“你這麼做,你是本意,還是你父親的意思,是你父親對我不滿嗎?我什麼時候得罪他了嗎?”
這時,大廳裏傳來一道聲音,“玉琅王妃可不敢說這樣的話,您可從來沒有得罪我,都是我教女無方,還望王妃恕罪。”
一個四十左右右的中年人,一邊舉著雙手,一邊三步跨作兩步地上了樓,當著季雨歌的麵兒,狠狠地鞠了一躬。
季雨歌不喜歡這人眼中的殺戮和算計,故意問:“這位是?”
“在下是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李闖,拜見玉琅王妃。”
季雨歌恍然想起來,煉鋼廠分給了兵部一個,之前好像有人搶煉鋼廠的差事,好像就是兵部侍郎,看樣子是原來的侍郎去了煉鋼廠,李闖被調過來了。
“你不必對著我行禮,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王妃罷了。”
李闖麵上無光,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剛到京城,腳跟都沒站穩,女兒就把最不該得罪的人給得罪了。
李邈低著頭,肩膀若有若無地抖動著。
“玉琅王妃您是皇上親封的超一品王妃,還在太醫署掛著官職,下官對您行禮是應該的。”
“別跟我來虛的,我就想知道你女兒想幹什麼,你女兒為什麼來招惹我,別跟我說她年紀小,看她也有十五六歲了吧,這個年紀的姑娘有的都嫁人當娘了,她還好意思說自己年紀小不懂事兒,若是她不懂事兒的話,說明你們這些當爹娘的也不懂事兒,沒把女兒教好。”
“……”
李闖的臉一會兒黑一會兒紅的,既生氣季雨歌不給他麵子,又生氣女兒這麼大了不懂事。
剛到京城,麵子裏子就丟盡了,以後還怎麼在京城做官?
李闖打死女兒的心都有。
李闖早就知道玉琅王妃是個厲害的角色,卻沒想到竟然這麼不客氣。
難怪朝中的那些大臣都有些打怵她。
李闖現在萬分後悔,當初應該把妻子和女兒留在老家,等他安穩下來之後再接她們進京城,或者壓根不接過來,現在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她可是聽說最近玉琅王妃一直在給尚書的女兒治病,尚書的兒子曾經命懸一線,也都是她救回來的,他家將這樣的人給得罪了,以後怎麼在兵部混?
李闖隻能把自己的姿態放低,希望季雨歌放過他。
季雨歌卻覺得李邈是跟此人學的,說來說去沒說到正點,反而把自己塑造成了忙著剿匪無暇顧及女兒的好臣子形象。
她幹脆問李邈,“你為什麼搗亂,給我個理由。”
李邈自從李闖來了之後,就一直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她從小就害怕爹,她爹可是能夠騎著戰馬挎著刀,敢和匪徒廝殺的。
李闖被打斷了話,惡狠狠的盯著她,“你這個逆女還不快實話實說。”
“我……”
李邈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突然靈光一動。
“我就是聽說玉琅王妃在京城有囂張跋扈之名,又想到在家中女夫子時常教導我要三從四德,我一時心中不憤,才想著找麻煩,並不是有意的,希望玉琅王妃恕罪。”
“……”
季雨歌眼睛瞪得宛如桂圓,“你還指望著我恕罪,你這話就差說我不要臉了,我囂張跋扈又怎麼了?吃你家大米了,用得著你來教訓我,我再怎麼樣年紀也比你大吧,你一個小輩就想教訓我,這就是你們家的家訓?”
“不,不是。”
李邈慌了,急忙看向父親。
“行了,稍後到櫃台把銀子交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李闖有些意外,就這麼算了?
當然沒有,
“對了,我不是小氣之人,我這人一向直來直往,有什麼都擺在麵上,若是日後有人要讓你們家,你可別以為是我幹的。”
李闖噎了一下,本來他還打算借著玉琅王妃的名作點事,卻沒想到玉琅王妃這麼聰明,難怪能夠在京城立柱腳跟,連玉琅王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李邈也害怕了,腦補了一圈,覺得季雨歌就是在說反話,她已經打算要對付他們家了。
若是這樣的話,她會被打死的!
這時,房間裏麵的東歌鬧騰了起來,哥哥姐姐又熱鬧不帶著她,她哭……
季雨歌拍了拍手就回屋了。
李闖本來已經組織好了語言要解釋的,他沒有季雨歌的腦子,說話總是要再三思量之後才說出口,卻沒想到錯過了機會,門已經關上。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散了,心裏卻打定了主意,以後要離李闖一家人遠一點,得罪了玉琅王妃以後哪有好日子過?
人家娘家和夫家都不好惹。
李闖聽得裏麵孩子的聲音,應該有好幾個,能夠讓玉琅王妃作陪的,必定是自家的公子,可是怎麼還有女孩子的聲音?
難道是玉琊王家的西羽公主?
掌櫃的打斷的李闖的想法,“李大人,李小姐請吧,一共是一百五十兩。”
李闖一家也並不是很富裕,總共就帶了三千兩,一百五十兩千能出得起,但隻是為了幾道菜裏,總還是覺得不值得的。
“娘親,外麵的人是不是欺負你了?剛才我想出去幫你來著,但是廖平叔叔非攔著我,不讓我出去。”林錦麒氣憤的告狀。
廖平冷著一張臉,沒說話,心裏也苦啊!
“殺雞焉用宰牛刀,一個小丫頭片子而已,你們要是出去了豈不是抬高了人家的身份,這樣的人我自己對付就行了。”
林錦承眨了眨眨眼,殺雞焉用宰牛刀還能這麼用嗎?
林錦麒就沒想那麼多,他隻是把父女兩個給記了下來。
謹慎的問:“娘親,我覺得那個丫頭說的肯定不是真的,她肯定是故意針對您的,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原因?要不要讓人調查一下?”
季雨歌滿意的笑了,“這些事情你就先別操心了,我已經讓人去調查了,先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看娘親的樣子應該沒事,林錦麒這才鬆了一口氣。
南湘說道:“我記住了她了,李邈對不對,以後宮裏要是有什麼宴會的話,我就讓人把她的名字劃掉,絕對不讓她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