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單是沈嬌嬌驚歎溫棠的料事如神,就連是臨國的那些個朝臣都稀奇不已。
陛下後宮虛空,這些年來不選秀不納妃也就算了,這送上門來的美人居然還有無動於衷拒之門外的道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沈嬌嬌也不能免俗,她暗暗的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還是決定專心的吃瓜看戲好了。
這一場壽宴確實辦的奢侈盛大,可確實也和季臨楓說的一樣,不過是一場變了相的外交盛會而已,好好的一個生日,確實變了味,不過誰叫季臨楓是皇帝呢。
不過那塔塔族的使臣並沒有因為季臨楓的拒絕而當堂變色,反而是這其中為數不多的淡然之人。
正在他帶著美人想要退下的時候,上首的季臨楓又陡然出聲。
季臨楓掃了一眼在右首座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模樣的墨白,他端坐在這大殿之中。
一身銀灰綢袍在光線的折射下散著幽幽冷光,好像就是這滿堂暖色都都入不了他那已經全副武裝的身心。
他不在熱鬧之中斡旋,也不在熱鬧之外看戲,整個人都顯得格格不入,可是他就坐在哪裏,坐在了除卻皇帝之外最尊貴的位子上。
這樣的她,就注定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季臨楓看著墨白,突然笑了笑,
“右相位高權重,後院好像卻沒有一個貼心之人知冷知熱的,今日就不如由朕借花獻佛,將這塔塔美人賜與愛卿如何?”
在聽到這句話時,沈嬌嬌才入口的酒水立刻就噴了出來,她擦了擦嘴角,不可置信的看向季臨楓,她難道是錯過什麼了嗎?
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季臨楓這是什麼懆作?
正在自斟自酌的墨白聞言隻是輕輕的看了季臨楓一眼,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他不答,季臨楓也沒有催他,視線隻是不緊不慢的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季臨楓與墨白的關係並不愉快,相反來說反而是劍拔弩張的,這並不是一個秘密,沈嬌嬌看著就很緊張。
有何墨白親近的朝臣在一旁偷偷朝墨白使著眼色,要他收斂一些,不要在這大殿之上藐視皇帝。
而墨白隻是沉默了一會,抬頭看了季臨楓一眼,複又低下頭去,眼中神色未明,他淡淡的開口說:
“微臣無福,隻怕消受不起這美人恩,陛下還是收回成命吧。”
這就是婉拒了。
對此,季臨楓也沒什麼表情,更好像早就知曉墨白會說些什麼,他並不在乎,等的不過不就他的話而已。
大殿之上,被兩次拒絕的美人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使臣歎了口氣,笑著圓場道:
“看來臨國美人無數,外臣就不在這裏獻醜了,在這裏恭祝臨國皇帝陛下萬壽無疆。”
季臨楓點點頭,廣袖一揚,清朗的聲音中還帶著威嚴,“賞!”
事情似乎就這麼告一段落,塔塔族的使著送美人更像是在走一個過場,也沒有因此鬧出什麼不堪來。
並沒有像戲文裏的,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而是你愛收不收,不收我重新帶回去就是了。
不過想想也是,這塔塔族就是因為幹不過鄰居牙利奴族才轉而投好於另外兩個大國,他要是真的有橫的實力,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沒了熱鬧可看,沈嬌嬌便專心起麵前的酒水點心來。
隨著使臣的退下,宴會繼續進行,大殿之中歌舞升平,管弦如裂帛之聲清脆悅耳,觥籌交錯之間,大夥似乎都忘記了剛才的暗流湧動,繼續飲樂起來。
酒過三巡,殿中的人似乎都微醺起來,酒味參雜著果食的甜香氣角落之中,沈嬌嬌悄悄的打了一個嗝,她抱著已經空了的酒壺,不好意思的看了溫棠一眼。
“這酒味道確實挺不錯的。”沈嬌嬌麵上帶著醉人的酡紅,眼神有些迷離,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溫棠瞧。
溫棠被她看了心癢起來,他從她手裏奪過酒壺,又像是在掩飾什麼,忙道:“這果酒味甜,但也是酒,你應該少喝一點。”
他輕輕的晃了晃酒壺,發現連個響聲也沒有,早就已經是個空壺,臉頓時就黑了下來。
沈嬌嬌好像沒有發現溫棠的異樣,她砸吧兩下嘴,最後嘴巴一抿,身體發起軟來,幹脆就抱著溫棠的一隻胳膊靠在了他的肩,嘟囔著,
“這不是有你在嘛。”
不同於殿內的甜香,溫棠身上的味道清冽,聞著就讓人十分舒服。
沈嬌嬌愈發覺得她要是不能把這人拿下,實在是可惜了,畢竟她對他的喜歡好像總是在增多。
在他肩上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沈嬌嬌閉眼假寐起來,溫棠側目看著沈嬌嬌恬然的臉孔,眼中的溫柔都快溺了出來。
沈嬌嬌一句有他,真是讓他什麼脾氣也發不出來了。
也許是兩人位子實在偏僻,或者是殿內坐的都是品級極高的朝臣外使,對於這兩個身份不明但又確實出現的殿上的人雖然好奇。
卻也沒有多少人把目光放在他們身上,他們更想的是借機多久結交一些人脈,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兩個麵生的人上麵。
是以滿座喧然之中,就唯獨他們這裏還能有些安靜。
樂曲悠揚之中,溫棠情不自禁的輕輕抬起手臂,指尖勾畫著沈嬌嬌的輪廓,就在即將要碰到她時,不料下一刻原本在肩上假寐的人突然坐了起來。
她雙手搭在膝蓋上,茫然的看向溫棠,又很快的掃了一眼四周,神情有些微妙,又有些欲言又止。
對於這種突發狀況,哪怕是一向沉著自持的溫棠也慌了一瞬尤其是在對上沈嬌嬌眼神時,更覺得是心虛不已。
以為她是發現了什麼,正想解釋一下,又覺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為難之際,就聽到一聲軟軟的音調。
“溫棠……”沈嬌嬌悄悄拉住了溫棠的衣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聲音聽起來還有些醉人。她臉上還是有些紅,卻感覺又與之前的紅有些不同。
溫棠詫異之際,就聽見沈嬌嬌又低低開口,“我想去茅廁,酒喝多了……”
“……可是,我不知道路。”沈嬌嬌可憐巴巴的看著溫棠。
沈嬌嬌這次可不敢再亂走了,這裏可是皇宮,要是被當成刺客劈成兩半冤不冤呐!
溫棠愣了一瞬,隨即笑了出來。
夜十分靜謐,亮白色的月光織成薄紗,落在簷角梢頭。碧瓦紅牆的巍峨宮殿,也在夜色中變得更加神秘起來。
夾道的一旁是一池湖塘,在琉璃燈柱的照耀之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有彩色的身影在其中往來翕忽,帶起點點波紋。
迎麵有風吹來,沈嬌嬌酒醒了許多,可對於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卻記得更加牢固。
他們是趁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來的。
沈嬌嬌與溫棠並肩走在狹長的宮道上,溫棠目不斜視,她卻始終在偷偷打量著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