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鏈的長度恰好把宋夏攔在了楚驍的麵前,宋夏脖頸處青筋暴起,卻把麵前的楚驍無可奈何。
楚驍一雙結了冰的眸子直視他的雙眼,從蕭稚的手中接過一張人皮,拿到宋夏的麵前:“如果不老實,這就是你的下場。”
這張人皮上還有清晰的五官,宋夏看到它的時候,本就崩潰的精神有一陣恍惚,楚驍的眼睛將他此刻的表情記錄了下來。
“看來你認識這個人,如果不想再吃苦頭,就老實交代了。”楚驍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實在堅持不下去的宋夏頹然跌坐在他的麵前,眼淚不受控製地大滴大滴往下掉。
“你竟然做出這麼殘忍的事,燕王……你還是人嘛……”
呆在這裏的十多天以來,宋夏度過了他這輩子過得最艱難的一段日子,甚至超過了他在西緬遭受的種種磨難。
在這裏,他被脫去了渾身力氣,被洗去了棱角,被剝奪了感官,最後得到的消息,卻是自己同伴已經慘死的死訊……
宋夏喃喃地問道:“這麼久了……外麵有人問起過我嗎?”
楚驍的眼眸垂了下來,下一秒又抬了起來,直視著宋夏的頭頂,語氣平淡地告訴他:“沒有。”
何顯貴沒有,吳啟浩也沒有,甚至昨天被抓到的那個船夫,從頭到尾也沒有提到過他。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中透著悲涼:“原來是這樣,好啊,好啊……”
地牢中回響著鎖鏈“哐哐”的響聲,楚驍拿著宋夏的畫押走出了陰冷的地牢,回到了溫暖的臥室。
何沉煙還垂著頭在看書,聽到聲響抬頭看了過來,嘴角逐漸揚起微笑:“看你挺高興的樣子,那張麵具派上用場了嗎?”
宋夏因為這張人皮暴露了軟肋,卻沒想到,這其實隻是一張麵具而已。
用空間裏的人造皮膚加工成的麵具,隻要不戴在臉上,看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
“也虧得地牢裏光線暗,這要是再亮一點,宋夏也沒那麼快承認。”
何沉煙從書中抬起頭,問楚驍:“你是怎麼知道那個船夫和宋夏有關係的?這事情的進展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那個船夫當時一臉赴死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夠出賣同伴的人啊,怎麼那麼快就招了?
“是劉晚廷派人告訴阿稚的。”
楚驍的回答讓何沉煙大為震驚:“劉晚廷不是大內總管嗎?他應該一直呆在宮裏啊,怎麼還能知道這件事?”
其實當時楚驍也覺得很奇怪,吳啟浩的事情劉晚廷一直沒有參與進來,他是怎麼知道這船夫是吳啟浩的人的?
對於這個疑問,劉晚廷派來的人也解釋了:“那個船夫其實是來替香玉公主探查虛實的,因為吳啟浩告訴公主,王妃娘娘和某個男子有染,如果她不相信,可以找個人來幫她探探虛實。”
何沉煙卻更加疑惑:“這公主到底對我有什麼意見?怎麼處處都要盯著我?”
難道原主活著的時候惹過她?不應該啊,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問題可能根本不在你,而是在馬寧遠的身上。”說到馬寧遠楚驍心裏就不舒坦,趕緊揭過了這個話題,“我前幾天讓人把船夫扔到了吳啟浩家門口,沒過多久,他就給船夫喂了毒又扔了出來,也坐實了船夫就是他的手下。”
“也是西緬的人?這件事你問過盧卡斯了嗎?”
楚驍搖頭:“那個人雖然不是本族的人,但是也不是西緬的人。而且從他對我的態度來看,他的國家多半還在與我國交戰。”
西緬這個國家,雖然內部比較混亂,但是國力並不強盛,所以才需要到處打好關係,借助他國的力量。
最關鍵的是,西緬人的麵部特征太過明顯,那個船夫雖然有一副外族的麵孔,但是絕對不是西緬人。
按理來說,像船夫那種敵國間諜,應該除之而後快。但是如果真殺了,那間諜的線索就斷了,所以當船夫被吳啟浩扔出來之後,楚驍又讓人把他給撿了回來。
如果船夫死了,那就要找吳啟浩要說法。如果沒死,就關押到大牢裏去,神不知鬼不覺,等到之後再做文章。
幸運的是,在何沉煙的搶救之下,船夫沒死,也就節省了不少功夫。
楚驍欣賞何沉煙的優點之一,不關她的事,絕不過問。
蕭稚處理好一切之後,離開之前並沒有關上了宋夏的牢門,而隻是把門虛掩,把鑰匙交給了看守的士兵,並囑咐道:“把他轉移到普通的牢房去,刑罰也免了,讓他把精神養好,以後有用。”
“是,大人!”
交流的聲音近在咫尺,宋夏卻沒有任何反應。
因為他聽不到,也看不到。
他現在所在的這個牢房,從裏麵看,和別的任何一間牢房都沒有區別,但是隻要從那扇門出來,就能看出其中乾坤。
這是一間特製的,用來收押特殊罪犯的牢房。
周圍用的全是隔音的材料,能阻絕這地牢中的絕大部分的聲音。
隻要那扇厚重的門一關,就算外麵有人正在大聲商量晚上吃什麼,宋夏都聽不見。
簽字畫押之後,宋夏終於可以見到再次升起的太陽。
冬日的陽光雖然不夠夏天那般溫暖,但是更加明亮,更加耀眼。
何沉煙跟著楚驍,一大早就來到了城外,準備給即將出發的將士們送行。
今天早上沒有任何訓練,因為燕王府的絕大部分士兵都要參加這次的送別儀式。
彭勇穿著昨日才晾幹的鎧甲,站在楚驍和蕭稚的身後,手裏捧著象征著大羲國的國旗。
和楚驍結婚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何沉煙還是頭一回見到楚驍穿鎧甲的模樣。
作為將軍,楚驍的鎧甲樣式和別人都不相同。
更加霸氣,也更加沉重。
楚驍接過彭勇遞過來的國旗,軍隊領頭的校尉是一個中年男子,模樣威武,一看就是將相之才。
校尉手持長槍,走到楚驍的麵前,躬身而下,對楚驍行禮,銀色長槍則置於他的身旁。
何沉煙是燕王妃,楚驍的夫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軍隊的人。
雖然之前和現在都有不少像她這樣的夫人喜歡在軍隊摻一腳,但是何沉煙能避則避,所以她站在了人群的最後麵,和那些士兵的家屬們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