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黑衣人肩膀顫了顫,頗為不自然的開了口,“那人說了些很奇怪的話,就是……她說她雖然叫唐暖,卻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那就是於暖。她真正的家人十多年前因為一場變故全部身死了,當時她被閣老府所救,最後寄養在了閣老府女兒劉氏的膝下,化名唐暖。她還說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及跟太後之間的關係,她就是不肯說,還故意惹毛太後,就是要逼著太後出手,如今,她死了,死在了太後派過去的人的手下,她是想告訴太後,是您親手殺死了您的孫女。”
發覺於太後的臉已經紫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站著的雙腿都快打顫兒了,為首的黑衣人很靠譜很敬業的將最後一句話傳達出來,“她說,這麼做就是為了讓太後後悔終身。”
“胡扯!”隨意掏了個什麼東西,丟了下去。
嗙啷一聲,那東西結結實實砸在了為首黑衣人的腦袋上。
黑衣人兩眼一黑,差點兒昏過去,低頭一瞧,砸在他頭上的,赫然是個成色極好的玉如意。在他頭部緩衝了一下,掉在地上的時候已經碎成了幾瓣。
“太後息怒,太後您息怒啊。”
“這怎麼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還有沒有旁的話?”老嬤嬤催問。
黑衣人搖頭,“回嬤嬤,沒有了。”
“那還不都給我滾出去!跪在這裏礙太後的眼。”
幾人連滾帶爬的出去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該不該去領賞。
大殿上的於太後卻連個穩當的氣兒都喘不勻了,“哀家許久沒見閣老夫人和丞相府的大夫人了。立即召見她們入宮,哀家要好生於她們聊聊。”
“太後息怒,身子要緊,老奴這就去安排,您喝口茶順順氣。”
於太後接過茶杯,由於手全程都在顫抖,所以杯盞跟杯蓋發出清脆的噠噠噠,噠噠噠碰撞聲,老太太也是個急脾氣,似乎對這聲音格外的在意,茶水不喝了,啪嚓扔到地上,“還不快去!”邊拍桌子邊吼道。
老嬤嬤趕緊甩開短粗腿跑出大殿,剩下於太後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
毫無征兆的,唐暖那張臉清晰出現在眼前,於老太太的思維開始跳躍性的發散起來,她忍不住想起了死去多年的兒媳婦和大兒子,竟意外的在唐暖臉上找到了不少死去大兒媳婦的相似之處。
“哀家一定是瘋了,那個臭丫頭臨死前的話怎麼能信呢!待會兒閣老府的人一到便知分曉了,哀家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但那些思緒卻不為她的自言自語所動,仍舊不受控製的湧出來。
於太後開始回憶起她初次見到唐暖的情形,屢屢給唐暖放狠話的情形,幫助幹孫女怎麼利用禍害唐暖的情形……為了幹孫女的婚事,怎麼計劃唐暖的情形。
老心髒噗通噗通跳的厲害,於太後幹咳了兩聲,想要去拿茶水,手卻撲了個空。
她越發的心慌,一邊安慰自己,這不可能是真的,另一邊腦子卻在任意的遐想,越想越發覺這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百般糾結了將近一個時辰,閣老夫人和劉氏終於到了。
老嬤嬤態度極好的將兩人請進來,彼時,於太後單手托著頭正在假寐。
閣老夫人和劉氏相視一眼,在得到太後懿旨傳召的時候,她們還很意外,老家夥千年不搭理朝臣後院一次,怎麼突然間就召見她們母女過來了?
路上也曾猜測會不會是什麼事情暴露了,但閣老府跟於家有關的事兒可不止一兩件,就是不知道究竟被發現的是哪條。
所以,邁進大殿那一刻,閣老夫人和劉氏猶自在鎮定,恭恭敬敬的給於太後行了一禮,於太後這才撬開眼皮瞄了她們一眼,“嗯,你們來了啊,快賜座。”
隨後進來的宮女搬來了兩把椅子。閣老夫人和劉氏心虛的坐下了。
於太後坐直身子,想想又起身,走下了大殿,老嬤嬤搬來一把舒適的太師椅放到閣老夫人和劉氏的麵前,於太後坐下,跟兩人近在咫尺,“哀家今兒召你們入宮,是有件事想要跟你們當麵確認。”
閣老夫人道,“太後請講。”
“唐暖的生辰是哪天?”
閣老夫人眼皮子一跳,劉氏笑了笑,“太後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個?”
“怎麼,你女兒的生辰你倒不記得了嗎?懷胎十月產下來的女兒,哪天生的都不記得?”
“自然不會,臣婦記得。”
“是哪天啊?”
“四月初十。”
“哦?那生她時候的穩婆可還在?”
這回該閣老夫人回答了,“太後……”
“我在跟丞相夫人說話,還輪不到閣老夫人插嘴。你……還不快說?”
“那穩婆已經不在了。”
“是嗎?說了這麼多,想必你們也感覺到了,哀家突然對唐暖十分感興趣,哀家隻想聽你們一句實話,唐暖到底跟哀家有沒有關係?”
劉氏莞爾一笑,“太後多慮了,若說暖兒跟您的關係,該應隨著景王的身份叫您一聲皇祖母才對。”
“可惜……她已經離開京都了,鬧得景王府雞犬不寧,更可惜,哀家派人殺了她。”
“你……太後說的是?”劉氏驚訝的差點兒沒坐穩,“太後說的是?”
“你沒聽錯,哀家昨個派人殺了唐暖,那人親自確認了的。不過,唐暖臨死前,說了一些古怪的話,哀家覺得甚為不妥,便召你們進宮來確認一番,既然她跟哀家並沒有關係,那都是哀家多慮了。”
劉氏騰的站了起來,就算唐暖不是她親生的,就算這段時間母女之間多有隔閡,但十多年的養育之情猶在,乍然聽到唐暖的死訊,對劉氏而言,恍若晴空霹靂。
一旁的閣老夫人也是一樣。雖然她從前並不甚喜歡唐暖,但後來通過劉廣等事情中,唐暖表現出的對閣老府的維護,閣老夫人早就對這個“外孫女”改觀了。
一下子聽說唐暖死了,閣老夫人和劉氏的臉都像是癱瘓了一樣,完全擺不出該有的表情神態來,“太後,你可知自己做了什麼嗎?暖兒,她可是您的親孫女!”
劉氏尖細的嗓音,如閃電擊中了於老太太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