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經勸說何娘,要跟我排除萬難一起生活,為何放之自己身上,就糊塗了?排除萬難,何為萬難?單單是外界的阻隔嗎?”南楓搖頭,“不隻是外界,還有你們各自的內心。想必是今日事情太過繁雜,你們忙著應對而忽略了對自己內心的清理,挑一個時間好生坐下來,將問題擺到桌麵上,說明白講清楚便是了,你的性子最是爽直,有什麼問題當麵問了,他答便是,不答也可以日後再說,都不是什麼過不去的坎坷,犯得著喝下這麼多久折磨自己嗎?再說你的根結,尊重,在為師看來,景王對你已經比之北宣的男兒們已經算尊重了,你可以回想一下,跟你一起之後景王身上發生的變化,再回想一下,你的變化,都說男女之愛中,誰的改變大,誰的愛就多一些,徒兒,你覺得呢?”
聽了南楓這番話,唐暖心底一股股暖流淌過,她再次癟嘴,終於擠出了一抹笑意,“徒兒知道錯了……”
說到底,再強大的內心也有軟弱需要依靠的時候,唐暖亦是如此,側妃的事情,挑戰了她的底線,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對有些事情不甚在乎,但凡涉及到她跟魏長煦的事兒,很容易讓她鑽進牛角尖。
被南楓這麼一點,唐暖通透了不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撓頭晃腦的,很是羞愧。她一向坦然的性子,此番竟也矯情了一把,愛情真是個改變人又折磨人的存在。
見主子的心結解開不少了,綠蘿這才鬥膽問明日的安排,唐暖眨了眨眼睛,“立即派人告訴父親,就說我這邊已經請好了高人,讓他於明日午時之前將人請入府中,到時候一並給大家算算命數,再綜合之前那道士的話。看究竟誰說的是對的。”
“是,奴婢知道!”
心結解開了,唐暖卻並不打算輕易放過魏長煦。她準備趁這個機會,將隔在兩人之間,關於成長環境不同而產生的矛盾焦點一一攻破了。
次日午時不到,唐延平按照約定,找了三位京都頗為盛名的相師過來。將丞相府一眾人等集中在院子裏,卻遲遲等不來唐暖請的那位高人。
唐柔牽了牽嘴角,語調犀利而又不容人,“二妹,該不會都是虛晃一招的吧?大姐體諒你被‘克父’之說困擾著,但解決辦法怎麼不想個好一點兒的?事情到了這份上,一家人都坐在這裏了,你不是搪塞我們呢麼?”
言外之意,唐暖壓根沒找到什麼高人,當時不過是隨口拈了這麼個拖延時間的借口罷了。
唐暖仿佛沒聽到似的,麵帶微笑的坐在原地,不久,唐延平忍不住了,“暖兒,你所說的高人究竟何時才能到?”
“父親,現在不是還沒到午時嗎?再等等。”淡定從容的樣子不輸經曆豐富的老者。
話音落,管家衝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很是激動,“相爺,相爺,人到了,到了。”
與此同時,一通體灰白,穿著長身道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頭發白了不少,看上去很有年紀了,可單從皮膚狀態和五官神態來判斷,又沒有很大,所以唐柔輕嗤一聲,小聲嘀咕了一句,“不過是無名小輩。”
唐暖挑眉,聲音不高不低,“大姐那日的不適,看來都已經好了呢!還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一句話將唐柔堵得啞口無言,心虛的表情全都溢出來了,忙低下頭掩蓋。
身邊人卻壓根沒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而是一心盯著走進來的灰白道士。
唐延平是第一個認出他的,早年曾經在朝堂上有過幾麵之緣,也曾在禦書房商議事情時聊過幾句,不過時間太久,他不甚確定罷了。
“相爺,別來無恙。本道今日叨擾了。”張天師開口,聲音低沉而又沙啞。
唐延平這回可以確定對方的身份了,趕忙大步上前,噓寒問暖起來,“天師是何時回京的?能夠請來你到府中一敘,乃是唐家的榮幸,榮幸啊。”
唐柔皺眉,低聲問醜醜,語氣輕蔑,“什麼天師?不過就是一布衣道士,父親怎麼對他這般態度?”
醜醜壓低聲音,“大小姐,這就是遠近聞名,讓皇族乃至民間富賈都在尋找的,曾經輔佐皇上並且對建朝初期朝政穩固有很大幫助的張天師。”
“你說,這是張天師?”唐柔雙眼幾乎迸發出火花:唐暖那個小賤人,怎麼可能找到張天師呢?她哪兒來的好運氣?憑什麼!
相府其餘人忙著瞻仰張天師的儀容,幾乎忘了人家是來幹什麼,尤其唐延平,熱絡的仿佛在招待皇上本人。
唐暖都快要看吐了,忍不住提醒,“父親,讓幾位大師看八字,才是要緊,您若是有旁的事,待會兒再說也不遲。”
“哦,瞧我,竟把主要的事兒給忘了。將府中人的生辰八字都拿上來。”
管家聽令,端了托盤上來,除了張天師外的其他幾個道士全都不敢往前站了,張天師也不謙虛,先拿起來一一看,緊接著落筆寫下他的判斷,之後托盤才傳到其餘二人的手中。
還好,今天唐延平請來的都有兩把刷子,否則,真的遇到張天師這種大神級別的同行,答案有太大的相悖,那簡直就是自找丟人。
聰明人誰都看得明白,唐暖找來張天師,注定她已經贏了。
混跡道士圈兒的,除非有那初生牛犢,否則不可能跟殿堂級的大師作對,趨炎附勢還來不及,哪裏敢頂風而上?
因此,結果毫無疑問,張天師以及其餘幾位道長,一致得出結論,唐暖的生辰八字克父一說,都是鬼扯的。
唐延平笑著打哈哈,說些:我早就看出來那家夥是個混飯吃的浪蕩小子,但暖兒一定要為自己討個清白,所以今兒還真是勞煩張天師了。
唐暖都想當麵給唐延平點個讚了,謊話真是信手拈來,好像那天陰著臉等她回來的人不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