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聖上禦審(下)

看到芙蓉的狀書以及梁璿的記錄後,最最令皇上生氣的不是屠了榕城那麼多人口,也不是掉包計將唐峰換走,而是屠了榕城之後,隻將搶來的銀子上交到國庫六分之一不到,u003d不把他放啊眼裏;而是周家大營中以周姓為王,壓根不姓魏,不把他放在眼裏+1;而是周家大營中,從來不會跪著接旨,不把他放在眼裏+2。

身為臣子,他們怎麼敢?!

這樣淩駕於皇權之上的舉動種種,才是真真讓皇帝暴怒的根本原因。

說白了,魏真皇帝才不在乎周家為了軍功殺掉多少人,他在乎的是周家人背地裏蔑視的態度。這讓一個自命不凡了多年的“天子”自尊心、虛榮心雙重受挫,還了得?

青筋暴起,皇帝手掌捏成了拳頭,“將軍府的人,一個個都成啞巴了嗎?朕記得,六年前周雲川你報上來的戰果是十五名隨身侍衛被暴民所害,無一幸免,如今這五人,可是當時十五個之中的?他們說的話,朕可能信?”

周雲川打從進了泰和殿就一直在地上跪著。

其實,說是跪著也成,是坐著也成。總之,沒了雙腿,打開方式都是一個樣。

他雙手撐地,垂著頭始終不敢抬起來,似乎在斟酌話要如何說出口,終究在殿內氣氛僵到不能再僵的地步時,抬起了頭,“回陛下,雲川當時年少,做了不少錯事,這五人的確是當時跟著雲川的,因為榕城的事情而被雲川追殺,雲川至今都被愧疚折磨著,整日無法安寢,雲川請求陛下責罰,但這所有的事情都是雲川一人所為,還望陛下能夠看在周家自開國以來立下的功勞麵子上,寬恕旁人,這一切罪責,就讓雲川獨自來贖吧。”

跟大周戰敗回來之後,周雲川的二品將軍便形同虛設,後來他沉淪不醒,又慘遭唐暖陷害娶了青樓女子,更是沒法在朝中做事,於是徹徹底底成了閑散人員。在皇帝麵前,再沒有資格自稱“臣”。

魏真威嚴的麵孔毫無變化,目光移到了周江的身上,“周君,你認為呢?”

這句話,跟普通的詢問意見有著太大的差別了,周江心頭一顫。

周雲川是周海的兒子,也是周江看著長大的侄子,雖然入宮這一路上都沒有交流,但他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以一死換周家滿門的安全。

侄子終究太年輕,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就衝著今天將軍府門口那架勢,衝著皇帝手中厚厚的狀紙以及記錄,魏真就不可能以周雲川一條命就把這事兒給了了。

更何況,這裏麵還牽扯到四公主的性命以及皇家的威名。四公戶的事情雖不會被拿到明麵上來說,但皇上的小本本上肯定是記著的,他想收拾將軍府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如今一環牽絆著一環,若沒有看到將軍府切切實實的遭秧,魏真怎麼可能會過癮?他不過癮,倒黴的最終還是將軍府。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陳年舊事都被翻出來了,那麼一朝了斷了最好。

適才周雲川認罪之前周江本打算說在前頭,推掉個一兩項,這下好,全都應下來了。他還怎麼反駁?

事情既發展到這個地步,隻能按最壞的應對之法走,屈膝跪地,周江拱手一禮,“陛下,臣正好有話要說,此番若非奉假的旨意回京,臣也是要向陛下請旨的,臣多年在外,恐對家中照料不到,也因沙場拚殺太久,累積了一身的舊傷,近來西境和穩,並無鄰國騷擾。所以臣懇請陛下,準許臣提前告老,辭去駐守西境大將軍一職。”

魏真眉頭稍稍舒展開了點,“周君的意思是,要回京來任職?”

周江搖頭,“臣哪裏還有顏麵對著滿朝文武?此番將軍府的事情讓陛下為難了,是臣等的失職,是將軍府的失職,臣身為將軍府的一員,願脫掉官服,以解陛下之難。”

唐暖倏地皺起了眉頭,什麼假傳聖旨?他壓根就是故意回來頂罪的,要辭去駐守西境的大將軍一職,並徹底退出朝野,他這是想交出西境的二十萬大軍兵權,借此保住將軍府的根基。

好你個周江!

……等等,她突然抬起頭,看向魏長煦,腦海裏閃過的卻是周雲澤的臉,兩人在私宅裏的對話也冒了出來:

“以往你隻是動一動將軍府的皮毛,但我感覺這次你是要將他們連根拔起,我,不能坐視不管了。”

“好吧,既然你話都放這兒了,我也多勸你一句,我們的安排是不可能收手了,你保將軍府的無辜人等可以,唯一的要求是,不能耽誤我們的主要目標。”

……現在反應過來,著實有點兒晚了。

周江之所以緊急回京,隨便拈了個假傳聖旨的借口,是因為要挽救將軍府,而給他報信支招的人,正是周雲澤。

好一個棄車保帥

這是要“退一步海闊天空”嗎?

犧牲一個周雲川,一個周江,保住將軍府其他人完事太平?算盤打得真響,不愧是周雲澤。

久未動用的大腦,這回著實轉動起來了。

他也真的按照約定,沒有阻撓唐暖攻擊主要目標——周雲川。

皇帝踟躕良久,終究做出了權衡,“朕,或多或少要給群臣一個交代,要給百姓一個交代,既然周君都如此說了,朕便接了你的請求……”

魏長煦適時的朝唐暖拋來一個安慰性的眼神,他是怕她太過激動了,待會兒會說出什麼不應景的話。

唐暖這點分寸還是有的,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毛頭小丫頭了。

這時,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元娘的身上,“你是雲麓的人?”

元娘當即口頭,“草民元娘,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記錄上說,你們雲麓的事情是周雲成一手遮天,為殺人滅口而造成的,對此,你可有什麼要說的嗎?”

元娘垂下頭,毫不畏懼的道,“回皇上,草民雖為草寇,卻懷揣著一顆愛北宣的心,我等在雲麓隻劫那些坑害百姓的貪官汙吏,劫來的銀兩也大多救濟給了百姓,不僅如此,雲麓在千年的水災,大前年的蝗災中,都曾向地方官捐贈銀兩,在地方開粥鋪施粥,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抓來地方官問一問,元娘鬥膽,想求陛下一個寬恕,朝中官員能分出個三六九等,分出個好壞,草寇自然也能分出好壞來,還望陛下能夠為雲麓平反,還我雲麓人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