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王爺,此事乃是周雲川一人所為,跟將軍府的其他人無關。”周雲川拱手,聲音高昂,“還望屏退旁人,雲川自當給二位一個交代。”
就是要趕大家夥走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熱鬧還沒看完,腿腳都不願意挪動。
最終,大家期望的不約而同的看向唐暖。
唐暖輕笑出聲,“少將軍是不是弄錯什麼了?”
周雲川皺眉轉過頭,不悅的迎上唐暖的目光,“什麼意思?”
“你要給交代的不隻是太子殿下和景王爺,還有在場的這麼多賓客以及不在場的整個京都的百姓,今兒是因為屍骨埋在你院子裏引來了屍蟲,那明兒呢?若明兒哪裏出現了屍蟲,會否是今天將軍府沒有被燒毀的,那這蟲子的來源追溯到將軍府這裏,你可願意承擔?你光對兩位殿下解釋是沒有用的,更重要的是這些賓客以及全城的百姓,不是嗎?”
“就是啊……”
“二小姐說的極是。”
“是啊,將軍府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此案的來龍去脈,我等賓客們最是有發言權,若是當真調查,我們也可以配合著京兆府,少將軍若將我們都屏退了,說實話,唐暖委實不放心,你在過程中動一動手腳,這事兒沒準就蓋過了,到時候事情真的鬧大,誰來收場?所以,作為見證人,我們得在這裏盯著才行。”
言外之意:我不走不走,就是不走!
吃瓜群眾們瓜還沒吃夠,怎麼可能離開?越發覺得唐暖的話有道理,響應的呼聲也沒停過。
太子冷聲,“好了!各位稍安勿躁,此案雖然涉及將軍府,但有本王和景王爺在,勢必不會有什麼閃失,案情涉及麵廣,京兆府尹又不知道何時能到,難不成將大家鎖在這裏,不得回府嗎?聽本王一句勸,大家回到宴會廳,用一用餐食,差不多便回去吧。”
“太子殿下,今天周側妃怎麼沒來?”唐暖幽幽的,直接挑明他為將軍府說話的動機,“我差點忘了,周側妃剛剛小產,正是該靜養的時候。這種情況下,殿下為周側妃考慮,為周側妃的母家考慮,理所應當。”
魏安遠眉梢動了動,“二小姐,當知本王不是那個意思。”
“唐暖並不知道殿下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小女子看到的的確就是那麼個意思。殿下一味要護著將軍府,難道不是看在周側妃的麵子上?”
一旦牽扯到這一層關係上,魏安遠便再沒法子替將軍府說什麼了。
太子臉色極為難看,終究沒再多言。
在唐暖的極力爭取下,賓客們盡數留下來。大家夥賴在這裏不走,身為主人,也沒辦法,難道要硬碰硬的將人趕走嗎?老弱婦孺都在這裏,真要出什麼事兒反倒麻煩。
周雲川的的鼻子都快要氣歪了,電光火石之間,正在想辦法拖延,就聽魏長煦高聲吩咐了一句,“來人啊,將土中的東西,盡數挖出來!”
將軍府的侍從們自然是聽到了,但是卻一動不敢動。
可景王爺的吩咐已經喊出去了,若他們再不給麵子,就是枉顧王爺的“一片好心”,若繼續遮遮掩掩,待會兒反倒沒有主動權。
總之,今兒這一檔子事兒,必定是過不去了。
周雲川已做好一肩扛下的決定,此刻心心念念的是不要波及將軍府,咬著牙揮了揮手,小廝們聽話的上前,挖了起來。
動作間,大家夥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牆角的那一抔抔土上,並沒注意,三奶奶芙蓉已經悄無聲息的穿過人群,離開院子了。
跟唐暖擦肩的時候,芙蓉微微頷首,隨即頭也不回的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柳萌捕捉到了唐暖和芙蓉之間的動作,思忖片刻,對七公主道,“公主,柳萌先去小解。”
“嗯,你去吧。”
柳萌鬆開手,便朝著芙蓉的方向要追去。她剛邁出一步,就被一隻手拉住了。
唐暖莞爾一笑,“柳姑娘,茅廁好像在那邊。”
“哦?是嗎?是我記錯了嗎?”
“柳姑娘都沒來過將軍府,何來記錯一說?”她湊近了柳萌的耳朵,壓低聲音提醒道,“柳萌,別跟我耍小聰明,今兒的事情不是你能參合的了的。”勾起嘴角,唐暖補充了一句,“當然,你若是想參合,也可以,裏麵的骸骨屬於誰,你應當清楚,到時候我可以順便跟大家說一聲,當年她跟周雲川相識,就是你搭的橋。”
柳萌身子一顫,當下不敢動作了,嘴角抽搭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二小姐既然為柳萌指明了道路,柳萌便應了你的好意。”拱手,朝著芙蓉的相反方向、唐暖指定的方向而去。
唐暖輕哼出聲,轉過身,發現昭仁郡主正用慈和的笑容看著她,仿佛一個上了歲數的長者,在看毛頭小子,很快,她的目光就轉走了。
唐暖眨眨眼睛,全然沒放在心裏。
將軍府的人就將骸骨挖上來,令人意外的是,這骸骨不是一個人的,說嚴格點,是一個半人的。
就在大人骸骨的腹部,還有一具剛剛成型的嬰孩骨頭,小骨細得很,隱隱可見人形。
賓客們駭然,不約而同的想到了近日坊間的傳說:四公主臨死前是懷有身孕的,當時中毒乃是一屍兩命……四公戶的屍骨不見了,若被誰挖走,誰就很有可能是她生前的情郎……
切實看到平平整整的屍骨躺在地麵上時,那具大的,那具小的,都讓周雲川難以入目,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與四公主的種種,在腦海裏閃過。
初初相識,並沒覺得有什麼,樣貌平平的公主罷了,後來是四公主先傾心於他。
想著怎麼也是個皇家的女兒,沒準對自己將來的仕途,對將軍府會有所助益,便或多或少的給了些回應,這一回應,便是幾年,當他意識到不能繼續這樣下去的時候,四公主已經有孕了,並急著要完成跟他的婚事。
可惜那時候的他,不是現在,一身傲骨怎會容忍旁人詬病?隨後,一次次錯誤的選擇,釀成了今日的大禍。
他跟四公主的孽緣,終究要有個了結,從前他都躲著不想麵對,今日在敵人的逼迫下,他不得不麵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