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唐柔沒有好氣的說道。
唐暖本來還打算先寒暄幾句的,但聽她這句開場白,直接笑出了聲,“大姐,真是多謝你了。”
既然對方先不客氣,她也沒必要扯什麼“鋪墊”了,“家宴的時候大家都在,不方便說話,關於大哥的事情,怕你會擔心,所以我特地、親自過來說一下。”
唐柔站起身,語氣警覺而又不善,“你把大哥怎麼了?”
“他一大男人,我能把他怎麼著啊?大姐不用緊張,我來做客而已,瞧把你嚇得。”樂嗬嗬的在唐柔身邊坐下,唐暖目光落在了暗淡燭光下的醜醜身上,“在忙啊?調配什麼呢?”說著,眼神移向了她的手。
醜醜動作極快,迅疾用一旁的絹帕蓋住了草藥,“就是奴婢隨意擺弄著玩兒的,不是什麼稀罕物。”
“是嗎?既然不是稀罕物,可否給我瞧瞧?”
感受到唐柔主仆身上溢出的緊張氣息,唐暖冷笑,“這麼珍貴的東西,還是好生收好了。”言外之意,她不會再湊上去看了。
醜醜趕緊動作起來,三兩下就把草藥都包在了絹帕裏,慌裏慌張的掖在抽屜最裏麵,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藥渣子,“大小姐,二小姐,奴婢去給你們添點茶水。”
唐暖擺手,“不必了,我說幾句話就走。大姐,大哥的事情你就不必擔心了,他在我安排的地方,安全的很,一天有三四十人伺候著。”
細嫩的手指相繼敲打著桌麵,唐暖突然轉過頭,“大姐,你說,大哥跟你關係這麼好,他今兒抓我之前,會不會已經跟你通過氣了?說什麼咱也是這麼久的姐妹,既然提前知道,你怎麼沒告訴我一聲呢?”
語調怪怪的,打在唐柔的心間,不覺有些瘮人。
唐柔幹幹咽了口唾沫,“你在說什麼,我,我聽不懂。”
“聽不懂便算了,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大哥呢,在我這裏很好,他是怎麼對我的,我也會怎麼對他。”說完,起身,徑自朝大門口走去。
那句,“他是怎麼對我的,我也會怎麼對他”深深的打在了唐柔的耳中,將她擊的亂了陣腳,“你等等!”
唐暖頓住腳步,調皮的衝著身旁冬竹眨了眨眼睛,就聽唐柔的聲音幽幽傳來,“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放了大哥?”
“放是不可能的了,看在大姐的麵子上,我可以留他一命。”
唐柔眼底閃過一抹亮光,心裏聲音道:有命在就好,有命在就好,“那你說吧,要我做什麼?”
靠在門梁上,唐暖雙手交叉胸前,“大姐這麼說就顯得我太功利了,那是你的大哥也是我的,不是嗎?”
“唐暖,你今天來不就是為了要挾我的嗎?既然如此,想要我怎麼做就直說吧。”
“喲,大姐,你怎麼突然變聰明了呢?”她一把拉過冬竹,將雙手像捧著花兒一樣的捧著小丫頭的臉,“還記得幾天前冬竹的臉嗎?”
唐柔眯了眯眼睛,“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隻是這世間並沒有白來的‘過癮’二字,該還的總歸要還。我這麼說,大姐應該懂了吧?”
“唐暖,你欺人太甚。”
“我但凡欺人甚一點,都不會帶著冬竹過來討債了,我會自己過來,然後跟你說:用你的命換唐峰的命,不知道惜命如金的大姐,在還未出閣的當下,換了那般場景,會如何選擇呢?”
唐柔瞪大了眼睛,雙眉之間皺成了“川”字,雙手指甲狠狠的扣進肉裏,痛感讓她清醒,給了她力量,“好!你狠,你夠狠。我可以償還欠你丫頭的債,但我有個條件。”
“說吧,什麼條件?”
“你不能在這裏。”
“大姐在我麵前丟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麼還會害羞啊?好好好,左右我也沒什麼興趣看,冬竹,你一個人可以的吧?”
冬竹點頭。
唐暖複看向醜丫頭,“醜醜?我一個人出去有點兒無聊,不如你來陪陪我?”
醜丫頭看向唐柔征詢意見,唐柔點頭。
屋門關上,裏麵靜悄悄的,唐暖抬眼看著天上的星星,口中道,“你當初應了將軍府的差,過來陪唐柔,可是跟將軍府有過什麼交易?”
醜丫頭眼角動了動,“二小姐說笑了,醜醜乃是大小姐在祖宅時救下的荒民,何來什麼跟將軍府的交易?”
“是嗎?原來你們主仆之間還有救命之恩呢~那若哪天我大姐出了什麼事兒,你是不是要以身試險,冒死相救呢?”
“醜醜定當如此。”
“一身的才華,就這麼憋在一個深宅大院不受寵的庶女身邊,不覺得浪費了嗎?”
“奴婢無德無能,二小姐謬讚了。”
言談既小心又滴水不漏,這丫頭,若說是鄉野裏長大的,唐暖才不信,但若單純從小跟在藥王身邊,她又不可能如此深諳深宅裏的規矩。綜合所有,隻有一個結論:她曾經在深宅內待過。
……會是哪裏呢?
冬竹從屋子裏出來時,一臉的平靜。跟唐暖往常幹完壞事兒時的神情,一模一樣。
關於屋子裏發生的事情,唐暖沒有多問,她隻是確定了一下,“仇可報了?”
冬竹婉轉笑著點頭,嘴角都帶著滿足。
唐暖借故低頭,掃到了冬竹手掌心的通紅顏色,想必就是自己抬頭看天時,屋內傳出的巴掌聲的來源。這丫頭能親自上手,這超乎唐暖的想象。
唐柔能夠為了幫唐峰保命,忍下奇恥大辱,也超乎她的想象。並沒有直接離開,唐暖探頭往屋子裏看了一眼,唐柔正坐在內室的梳妝鏡前,往臉上塗抹藥膏。
“大姐!既然事情解決了,我就此告辭,哦,有個事忘了跟你說。大哥的性命呢,我早早就沒打算要,因為留著他還有用。”
啪嗒一聲脆響,唐柔手裏的藥膏瓶子掉到了地上。
“不過看在今天你努力爭取的份上,我將來會想辦法讓你們見上一麵的。”
“滾!”近乎沙啞的咆哮聲,從唐柔的身體裏破口而出,緊接著,唐暖聽到屋子裏劈裏啪啦的打砸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