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掛在樹梢,雲瑩剛下台聽寇兒說主子來了,忙不迭的衝到後門去迎接,正撞見魏長煦和唐暖並肩走進來。
期待的目光就含了抹暗傷,“主子,二。”
唐暖回了抹禮貌的笑容,一旁魏長煦,卻是看都沒看雲瑩一眼,擦肩而過。
雲瑩幹幹的站在那裏,正不知要作何反應,聽到遠遠走過的魏長煦一道冷喝,“滾進來!”
聲音幾乎是伴著冰水喊出來的。熟悉魏長煦的人都能聽出來,他這是怒著。
滾……進來。雲瑩肩膀不受控製的顫抖,心也開始慌亂。
來不及思考,小跑著便跟進了偏廳。
屋內,唐暖吃飽喝足,一路顛簸過來,稍微有一點打嗝,氣氛原本很僵硬,被她這麼時不時嗝一聲,倒弄得輕快不輕快,沉重不沉重的。
魏長煦長指握著杯盞,許久都未說話,於是整個房間裏都回響著唐暖的嗝聲。
唐暖欲哭無淚,想說喝口水壓壓驚,轉而看到桌麵上一個杯子也沒有了,就操手奪過魏長煦手裏的,毫不客氣一飲而盡,含了一大口水,分成十次咽下去。
傳說這樣可以把嗝壓回去。
她正專注於自己的“壓嗝實驗”,全沒注意到她搶過景王水杯這件事情,在雲瑩以及寇兒等諸多人眼中,是多麼嚴峻以及震懾力十足的一件事。
通常主子怒的時候,她們大氣都不敢喘,這位唐姑娘真是……
魏長煦是早就被搶杯子搶慣了的,看客們卻不這麼認為。
尤其雲瑩,滿眼的不敢置信,另一邊唐暖已經成功將嗝壓下去了。妥妥的把茶杯倒滿又塞手裏。
眼下,什麼詞都形容不出來雲瑩心裏的滋味,“主子”彙成兩個字,顫抖著唇,說道。
魏長煦冷眸微微顫了顫,“本王懶得動手,你自行解決吧。”
癱坐在地上,雲瑩絕望的仰望著魏長煦,“殿下,您怎麼能這麼對我?”能這麼回答,說明她自己心裏,也是通透的。
他放下茶杯,單臂支在膝蓋上,看著雲瑩的目光中全無情感,“本王欠你的早在十年前就還清了,留在妙音閣是你的請求,本王也應了。你我之間不在主仆,不過爾爾,撕破臉的事情本王也做過,但對你,不屑做。怎麼,要在此將你做的那些事說出來嗎?”
魏長煦直起,這時寇跪下求情,“主子,您就念在雲姐姐多年照顧這妙音閣的份上,饒恕她一回吧。”
“是啊主子,雲姐姐一定知道錯了,她以後不會再犯了。”
雖然不知犯了什麼錯,但求情的標準體大多如此。
魏長煦仿佛沒聽到,繼續說自己的,“本王走之前,是否囑咐過,要你對暖暖負責?”
……暖暖?唐暖被這突如其來的稱呼打的一愣一愣的。
“祥記藥鋪門口的刁難,故意買通張祥,讓他借機會把化大夫的身份透露給將軍府,還有……”他撥掉桌上的茶盞,嗙一聲脆響,響動仿佛驚雷,震得所有人一顫。
下一秒,肇事者卻拿起了茶杯蓋,抵住雲瑩的下巴。這動作無疑刺傷了雲瑩的神經,她心心念念深愛的主子,竟嫌惡她到碰都不想碰的地步。
抬下巴的動作都要用杯蓋來代替,他們之間,怎麼會變成這樣。
“還有,本王有沒有說過讓你盯著將軍府和暖暖,一旦有異動,務必告知給本王?”
說到這,雲瑩已心虛到極致,沒錯她早知道將軍府要設計陷害唐暖,也猜測到了他們的用意,若提前準備,完全可以避免今天的衝突,但糾結了數個時辰後,她沒有那麼做。
“你倒是說說,今天暖暖為什麼會在將軍府遇伏?為什麼我五日前收到的信裏麵沒有一點關於這方麵的消息。”他猛地一拍桌子,圓桌的桌板都被震裂了,“若非本王趕回來!暖暖已經被困牢籠,成為了!”
與此同時,另一手的杯蓋狠狠一劃,那般圓潤的邊緣卻將雲瑩的下頜刻出了道深深的血痕。
不怪他發脾氣,此事當真不可玩笑。他既放心的交給妙音閣,交給雲瑩,便是對她的信任,但出於嫉妒,她視這些信任於無物,公然挑戰唐暖在魏長煦心中的地位,來了這麼招借力使力。
很明顯,她是對唐暖起了殺心的。
唐暖直到這一刻才看清楚。在此之前她不過覺得雲瑩對魏長煦有愛意罷了,卻不曾想,自己竟然無意識間成了雲瑩的假想敵。
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也不管下頜滴滴答答的血,雲瑩滿眼含淚,“殿下,是雲瑩錯了,雲瑩不該……”
“本王來,並非聽你認錯的。”
雲瑩不敢置信的抬起頭,“您當真不顧往日的情麵了嗎?”咱們可是一起長大的我可是您七歲前唯一的伴!
“所以,本王才給了你自行動手的機會,難不成,還讓本王親自動手?”
寇兒等人終於明白了主子此番這麼氣惱的原因,她們再也不敢勸說了。
此番無疑證明:唐姑娘是主子心尖上的,而雲姐姐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唐姑娘的性命放在火上烹烤。
縱觀妙音閣,所有人能夠追隨景王的原因,都是受恩於他,但也不是所有受恩於他的人都能留在這裏,必須能管得住嘴,能管得住心。
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雲瑩此番不僅越了界,還踩了魏長煦的底線,即便二十年的情誼,也沒什麼例外。
所以,雲瑩她死定了。
唐暖靠在太師椅上,從始至終沒有多言,這是魏長煦立威的時候,她不方便多嘴。
不過說實話,她也不想多嘴,她壓根不想替雲瑩求情,不知是介意她陪伴了他多年這件事,還是介意旁的,總之她不喜歡雲瑩,很不喜歡。
看著對方跪在地上全無尊嚴的樣子,唐暖心裏感歎:一個多才多藝的笨蛋,是多麼可怕的笨蛋啊!
雲瑩雙眸的淚水終究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她低語了句什麼,聲音太小沒人聽到,絕望的拿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朝著脖子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