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公子在京都,可是有仇人?”目光從拚桌男身上移回來,唐暖突然問道。
琨公子正色,“為何這麼問?”
“猜的,還記得上次那道菜嗎,細想了想,往常這樣的菜都是用不上雞蛋的,那日卻加了十足十的雞蛋進去,偏偏,這雞蛋還是隱藏著加進去的,且用旁的佐料做了遮蔽,若非你們吃的急,也不會察覺不到。順著這條思路往下猜……”
自然,就是有人知道他是吃雞蛋過敏,且過敏到一點都沾不得,還明知如此,故意加進去的。
“果然,小哥能拜師到……”
“噓……”唐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師父一向低調。”
琨公子意會,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是在下欠考慮了。”
“公子不用客氣,我年紀比你還小,用不著這樣敬稱,受不起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還請小哥幫忙帶句話。師尊的這份情,琨某銘記在心,若日後有何需要之處,大可以潛人來找我。隻要琨某能做到,必在所不惜。”
唐暖拱手,“公子言重了,話我會帶到。”
眼看著一桌子菜擺涼,唐暖著急,但在琨公子麵前又不能吃的太放肆,畢竟他不是魏長煦。
跟魏長煦從認識開始就在丟人,導致她如今在他跟前都不知道“麵子”為何物,也正因如此,她更不顧及。
但旁人眼前,卻是不行的。
“恕在下多嘴,這位小哥上街,怎麼會帶個女護衛?”冷不防的,拚桌男開了口
猛咳了好幾聲,唐暖勉強將嘴裏的吃食咽下去。
綠蘿冷目,“我家公子願意帶男護衛或女護衛,都跟公子你沒有關係吧?”
臨桌男幹笑兩聲,“哦?也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唐暖有種跟“吃著美食,然後有人指她手裏的食物說,這東西是狗屎做的”一樣的感覺。
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惡心。
很明顯,那男的要提醒琨公子,她唐暖是個女人。
……丫的多管閑事管到我唐仙女腳下,找茬的吧?
念頭在腦子裏一閃而過,唐暖的目光忽然定在那男子的腰間。一個帶著細穗的腰牌從腰間垂落,上麵寫著大大的“周”字。
那腰牌唐暖認得,前些天才從一本叫《北宣腰牌大通》的書上看到類似的圖形。這本書是守門衙役的必讀書籍,上麵記載了北宣慣常使用的所有腰牌。
上麵所記載的這個圖形,跟掌控最大軍權的虎符很相似,不過不屬同類,在北宣隻有二品衣裳的軍侯才有資格佩戴。
二品軍侯,這般年紀……
唐暖的心一沉,“琨公子,我還有事要在日落前出城,多謝公子款待,先行告辭了。”
語畢,立即起身,沒等琨公子說話,唐暖已經走到門口。
隻是,呼的一聲,也不知從哪兒刮來了一陣邪風,門板哐啷。原本大開的雅間門,瞬間就合上了。
唐暖的鼻尖跟關上的門隻差1-2厘米。
沒有回頭,她斜眼瞄著臨桌男的動靜,聽著細碎的腳步聲,他已經起身了,而且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是朝這邊走呢。
綠蘿下意識後退了半步,擋在唐暖和那男子的中間。半晌,一陣笑聲傳來。
唐暖緊皺著眉頭……看來該來的還是躲不過啊。
她緩慢轉身,保持平淡的笑容,在對上一雙含滿陰厲的眸子時,禁不住打了個冷戰。這冷戰是打在心裏的,她並不曾表現出來。
活了兩世,唐暖還知道在敵人麵前該如何應對。至少,這一刻,不能露怯。
“琨公子,在下碰到了熟人,可否單獨聊一聊?”
琨公子一愣,見這架勢明明不隻熟人那麼簡單吧?他還想著要留在這裏助人一臂之力呢。
聽唐暖這麼說,知道是不方便在場,“既然如此,我到外麵的走廊裏透透風,若有什麼事,及時喚我就行。”
“多謝琨公子。”
琨公子大步走出屋子,關門瞬間遲疑的看了眼唐暖,最後還是合上門。
深吸口氣,唐暖回過身,“少將軍如此待客,不符合將軍府的規矩吧?”
她的話讓對方眼底一亮。
周雲川今年十九,卻已征戰沙場六年,跟魏長煦一樣,十三歲上戰場,屢立戰功,不過沒有侯位,所以才暫居二品軍侯。這也是年紀的局限,否則,堪堪一品都不為過。
他是碰巧在這裏用飯,本不想外人打擾,但是剛剛等菜的空檔聽到了一樓唐暖、魏長煦和小二的對話,目光掃過唐暖那張臉的時候,他就頓住了。這張女扮男裝的臉,他幾天前見過——祖母給他的畫像。
本來就是想暗中看一看,這個將唐柔擠到祖宅,又害得二姑母起不來榻的女子是何人物,結果聽著聽著就忍不住開口了。
他甚少在京都走動,能認得他的大家小姐掰開手指頭都數得上來,唐暖這個深居丞相府的嫡女,竟然一眼,就……
“你認得我?”周雲川問道。他原本是打算偽裝成紈絝子弟,耍弄一下這個小丫頭的,卻沒想還沒出手,就被人認出來了。
唐暖被這個白癡的問題逗笑了,她直視著麵前英俊的男子,“少將軍,雖不知你剛剛的邀約是否故意,但既然相逢,就要感謝肯拚桌之情。不打擾你用餐,告辭。”
“二妹,這就是你支開旁人,要跟我說的話嗎?”
他聲音故意放緩了,聽得唐暖一身雞皮疙瘩:累個擦,管誰叫二妹呢?你才二,你全家都二,你妹的!
“少將軍太客氣了,我跟你沒那麼熟。”故意說這個稱呼,攀親道故,丫是猴子請來惡心人的嗎?
見她一臉平靜,周雲川仿佛並不過癮,抬起手就奔著唐暖的臉來了。
綠蘿拔劍鞘的聲音十分刺耳,周雲川一個抬腿將劍柄踢了回去。
綠蘿拽著唐暖拉到身後,劍鞘一出,揚劍毫不留情。
周雲川隻一把扇子放在桌上,眼下是赤手空拳,卻來來回回擋了綠蘿好幾下,可見他是身手不凡。
攻與守之間,他張狂的道,“二妹……這樣對未來的夫君,恐怕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