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不信,你治得了他!”坐堂大夫梗著脖子強辯。
他就沒聽說過哪個女子行醫的,適才昏倒男子的脈象他可知道,若速速服下湯藥還可救,一旦嘔吐阻塞呼吸,人便完了。所以,他篤定,這丫頭不可能救得活。
“我若治得了,怎樣?”唐暖執拗勁兒上來了。她最看不慣為醫者,待病患的生命如草芥。
“你若治得了,我就背著荊棘赤身在街上道歉,挨家挨戶的告知,此前說的疫病,都是虛言!並此生再不為醫,終身不沾草藥。”
疫病,在北宣是傳染性極強且很難救治的疾病的統稱,剛剛遊迢情急喊出口,一來是要嚇退旁人,二來也是給自己的醫術有限找借口。
“好,這是你說的!”唐暖眉眼微勾,一抹狡黠從眼底閃過。
這種五行缺德,人渣中的敗類,在爹胎裏能夠打敗兩億精子,也是個奇跡。
“那若是你治不好呢?”遊迢的聲音,滿是嘲諷和期待。
唐暖揚起下巴,“治不好,就剁下一雙手。”
“好!”遊迢滿嘴得意的笑,轉身進入內院拿了把柴刀出來,準備好動手的架勢。
轟隆一聲默雷,天空中陰雲密布。
魏長煦抬腳上了台階,泰然的走進藥鋪。
張祥掌櫃一臉蒙圈,剛想問話,就見後腳近來的虎英掏出了一錠銀子,“掌櫃的,我家公子最喜歡看熱鬧,你且搬把椅子或是給騰個舒服的座位?”
張祥一見銀子,眼前就亮了,樂嗬嗬的去準備。
魏長煦舒舒服服坐在太師椅上,另一邊唐暖卻張羅著人把昏倒的男子往屋裏抬。默默瞪了他一眼。
顧不上魏長煦,眼見著昏倒男的情況危急。
很明顯,嘔吐物阻塞了呼吸道,他原本還隻是過敏性休克,現在卻要麵臨著窒息、死亡了。
還好今兒從閣老府拿回了手術器具,吩咐綠蘿將醫藥箱裏自製的消毒液拿出來,一應器具全部消毒,這邊用一麵屏風擋著,她手腳利落的扒開了昏倒男的領口。
檢查完畢,確定為急性喉頭水腫窒息,呼吸已經微弱到極點,必須趕緊進行氣管切開手術。
唐暖扯下自己左手上的布條,手傷基本恢複,勉強能用,一邊將男子口中穢物掏出來,一邊做心肺複蘇。
管家隻瞄了一眼就撤出屏風,“小小女子,真是……”他已經想不到什麼詞來形容另一側的髒亂差了。
旁人看一眼都要吐出來,那白衣女子竟然毫不嫌棄。
按壓了幾下心髒,唐暖掰開那男子的口,俯身下去。就快將最終含的氣吹下去時,忽然感覺唇部一涼,她睜開眼,見自己竟親到了劍鞘上。順著劍看過去,魏長煦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一臉審視。
“別跟著搗亂!”唐暖撥開劍鞘。
他則再次把劍鞘擋在那男子的上方,皺著眉頭,“你要做什麼?”
這動作下去分明是要親上了啊!魏長煦越看越不對頭。不自覺凝住了眉。
告訴他人工呼吸?他自然不懂的,“我要給他過一些人氣!”
魏長煦皺眉皺眉再皺眉,感染的周邊空氣都冷凝了下來。
“交給虎英,讓他來!”。
唐暖眨眨眼,“為什麼?”
“即便是行醫,也不能過分接觸。”
“這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麼關係?”
咳咳……唐暖的問題著實把魏長煦噎了一下,他猛地看向虎英,虎英會意,衝上前去,“化大夫,還是讓小的來吧,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否則公子會打死我的。”
虎英保證,若他不把過人氣兒這活搶過來,自己就甭想回景王府了。
被這主仆弄得頭大,唐暖實在沒轍,告訴虎英該怎麼做。虎英嚐試著吹了幾次,但都沒什麼效果。
這時,綠蘿已經將煮好的器械拿了出來。但這麼一小會功夫,那男子已經沒呼吸了,必須趕緊實施手術才行。
唐暖握著手術刀,手的動作麻利而堅定,幸虧這幾日手傷好的差不多,不然真要耽誤事兒,她是中醫學院出身,卻是師從於中西醫結合的老專家,工作期間因為表現優異上過數千台手術,成功率不必說,還因此被冠以“天才女神醫”的稱號。
她的特點,就是穩準狠。
將號脈的小枕塞到男子頸下,找準了氣管位置,唐暖長舒口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氣管切開手術,沒有導管……
四下裏環顧一圈,她的目光在魏長煦的腰間停住了。那裏別著一根極細極細的竹笛,“借用一下!”
嗖的一聲將笛子搶過來,唐暖將笛子和手在消毒液中泡了泡,下一秒,手術刀的利刃在男子頸部豎著切開,一瞬間,血汩汩湧了出來,綠蘿都嚇得倒退了半步。縱使她曾為死士,殺人不眨眼,卻也沒見過這麼慢蘇蘇下刀的。
魏長煦眸子睜大,目不轉睛的盯著這一刻唐暖的臉,精致的臉孔已經被血滴噴的有些狼狽,但不知怎麼,他就是覺得順眼。
從前不沾女人,是因為那些在旁人眼裏長得美麗的女子,在他看來一無用處。不過是旁的男人解決生理需要的工具罷了。那些生理需求,他可以克製!
而眼前的女人,她時而狡猾、時而可愛乖張、時而動心忍性、甚至當下,她的果決堅韌都吸引著他。
穩穩的將竹笛管插進去,很快,阻塞在氣管中的東西盡數冒了出來。
男子咳嗽了一聲,恢複了呼吸……
張祥掌櫃和遊迢大夫,看到屏風裏麵流出來的血,不知為何,腿都有些癱軟。適才聽到裏麵有人喚“化大夫”,他們對視了一眼,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化大夫?那個憑空出現,治好連太醫院院判都無力的中毒卓小姐,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神醫?
以為不過是被街頭巷尾傳的神乎其神,卻沒想真有其人。且就在麵前出現了。
坐堂大夫緩慢的扶著桌子站起來,藥箱子都不顧了,貓著腰往外走。一隻腳剛邁出去,嗖的聲被飛過來的利劍攔住了去路。
劍鋒刺入門框,在他麵前晃了晃,隨後一聲音問,“你!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