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北宣剛剛建國數十年,朝政、根基初穩。
卓太傅本為前朝老臣,隻因性情忠厚耿直,又對朝政大事極為敏銳,所以才被當今皇上特設,留了下來。
而這太傅府也是年代久遠了,建築擺設都頗有考究。
卓婷玉是太傅的第五個孫女,家中兒孫眾多,獨她深受老兩口寵愛。被其他長輩也捧在心尖上。所以此番中毒,才會鬧得那麼大。
繞過好幾道院子廊簷,終於來到了卓婷玉所住的院落,還沒唐柔院子精致,卻是實實在在低調的奢華。
唐暖看東西的功力雖不夠,卻也瞧得出來,這裏裏外外的擺設都是用料實在卻不顯豪奢的。若真不喜歡奢侈,大可以用普通的料子,可見卓婷玉本人,也並沒有傳聞中說的那麼簡單。
推開屋門,一股濃重的香味撲鼻而來。
唐暖錯愕,差點以為自己進了哪個爛到渣的低級香水廠。香味太濃了,熏得人都頭暈。
八公主皺眉搖頭,宮女連忙用扇子驅味。
內室裏,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嬌弱的身軀,有紫紗簾擋著,看不真切,隻聽幽幽的一道女聲,“是公主來了嗎?”柔滴滴的。
“婷玉!”
卓夫人以帕掩麵,“公主,到這兒就行了,別再往前了,小女的樣子會嚇到你的。”
八公主不聽勸,終究被唐暖攔住了。
“公主,這一屋子濃重的香味都是為了掩蓋卓小姐身上的味道,她身在其中該有多難受,您就不要雪上加霜了。抓緊時間讓我來診病才是要緊。”
話果然管用,公主不再嚷著進去。
卓夫人將太醫說的注意事項一一列舉,還沒說完,唐暖的手已經搭上卓小姐的手臂上。
見她閉上眼,卓夫人停住了介紹的動作,走到八公主身邊,悄聲問了句,“公主,這位神醫,是何方人士?”
“卓夫人,是信不著我找來的人嗎?”
“公主誤會了。”乍看到唐暖一介女流,卓夫人其實是失望的,但看她把脈的動作,舉止投足,都不似平凡之輩,又提起疑慮來。
剛問一句,公主就變了臉色,終究是家中的客人,慢待不好。卓夫人壓下心中的疑惑,不再多問。
唐暖這邊進展的還算順利,小半刻鍾的功夫,她已經確定了情況。
昨晚上列出方子,卓婷玉中的毒種類、毒發到了何種地步,她已猜測到八分,現在看來,基本沒什麼出入。
“太醫說我毒已入五髒,無法可解,神醫覺得如何?咳咳……”卓婷玉聲若遊絲。
唐暖放開手,將她的手臂掖回被裏,“身體發膚,雖分肝膽脾肺腎,卻離不開陰陽五行之道,既中毒時是血脈相通的,那麼解毒時又有何不可?”
“咳,這麼說,神醫能救我?”
卓夫人光速衝過來,“神醫若能救小女,我願傾盡所有!”
“夫人莫急,我話還沒說完。脈雖把了,按理還要看一看小姐的麵相、舌苔,才能定方子。”
卓夫人十分為難,好半天,聽到紫紗賬內卓婷玉的聲音,“神醫且做好準備,婷玉毒發數日,麵容憔悴,醜陋不堪。”
“醫者麵前哪有美醜?”
見女兒同意了,卓夫人才敢將帳簾掀開,一張秀氣的瓜子兒臉映入眼簾。
雖見過世麵,但唐暖看了一眼,還是全身不舒服。
卓婷玉五官倒還好,隻臉色青紫,難看到無法形容,雙眼底滿是血絲,唇也近乎黑色。
膽子小的非“媽呀”一聲叫出來不可。
卓婷玉按照吩咐,吐出舌頭,唐暖端詳了許久,點點頭,“此毒解起來並不難,難的是保住令千金的根本。”
“神醫此話何意?”卓夫人焦急問。
唐暖道,“我的意思是,雖能夠保住令千金的性命,但恢複到何種程度,不敢做保!所以,卓夫人還是做好準備。”
換言之,都別高興的太早了。
一連數日,大夫來看診跟流水似的,大多搖頭無奈出門,有的甚至連個話都沒留就離去了。唐暖還是第一個說卓婷玉有救的。
卓夫人差點兒哭出來,“能保住性命就好!來人啊,還不幫神醫伺候筆墨?”
早就在腦子裏的方子,她卻並沒那麼快寫下來,中間還停頓了許久,故意改了幾味藥的種類及重量。
唐暖這是怕對方事後靜下心來,懷疑她早就知道解藥的固定成分,進一步懷疑她是下毒的人。
好半天功夫,才把方子搞定,卓夫人捧若至寶,一再吩咐丫頭不能弄破了。
賞金是用箱子抬上車的,這還僅僅是定金,若卓婷玉真的好了,剩下的會悉數送來。
之所以給這麼多,也有公主麵子的成分在。
公主的鑾駕並沒有直接回宮,唐暖在中途就下了馬車。在跟綠蘿早早約好的地點上了另一輛馬車,彎彎繞繞,終於來到了一處宅邸。
此處正是唐暖初來這個世界接觸的地方——魏長煦的私宅。
一進屋,她摘下笠帽,先就喝了一大口水。
綠蘿幫她順著後背,“您慢點喝,當心嗆著。”
“太傅府也真是的,都沒說給口水喝,渴死我了。”
靜下心來,定睛一看,唐暖撅起嘴,“你故意的吧?”
綠蘿詫異,“小姐怎麼了?”
“宅子這麼大,怎麼偏偏選了這個房間?”這屋子不是別處,正是唐暖被幾個綁匪綁的地方。
綠蘿吐了吐舌頭,“您隻說讓奴婢找好馬車等著,奴婢怎麼知道您是要來這兒啊,更何況,宅子雖大,隻有這屋子是經常打掃的,所以奴婢隻能帶您來這兒。”
“哦?上次你說過,我被綁的時候,魏長煦其實在這裏的,對吧?他當時在哪兒?”
綠蘿指了指內室,“奴婢聽虎英說,當時主子就在裏麵喝茶。”往常都是年關才來私宅坐坐,那日卻不知道怎麼。一坐就是一上午,像在等什麼似的。
唐暖起身,好奇的走過去,“喝茶?這麼說他明明可以更早出手的,卻等著我逃出去才現身,哼……居心不良。”
推開內外室的槅門,唐暖心猛地顫了下,“嚇死我了,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