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毀容風波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馬兒放慢速度,她才慢慢動作,嚐試著回頭,剛好對上魏長煦的雙眼:琥珀色的眸子晶亮,如一泓墨潭,深不見底。隻一眼,就能讓人淪陷。

“再不抓牢,你就要掉下去了。”

唐暖不好意思的撤回目光,嗬嗬……偷看被抓了現行。

郊外的湖邊,他把馬拴好走到石頭上,跟唐暖並肩坐下,“這幾日在相府,可還好?”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關懷的口吻跟她說話。

“反正幫你偷完東西,誓死沒把你供出來,倒是你,竟敢明晃晃的出來逛街!”

還真把他當賊了,雖然相遇並非偶然,接近她也是有所目的,但魏長煦不得不承認,唐暖,是唯一一個讓他相處起來自在的人,“我膽子一向很大。”

注意到他周遭的寒氣銳減,唐暖嘿嘿笑著,露出啟齒白牙,“今兒正好遇見你了,不然我還想讓綠蘿找你呢,那幾個綁匪幫我處理一下?”

他顯然不買賬,擺高姿態,“我就是個小賊,沒有能力處理綁匪。”

“怎麼能這麼說呢?您在我心裏可是大神一樣的人物,臨危不懼,區區幾個小小的賊人,對您來說可比碾死螞蟻容易多了。”她宛然小跟班上身,蹲到魏長煦身後,開始幫他捶背。

綠蘿和虎英趕到的時候,都看傻了。

景王殿下身邊甭說侍女了,就是宮裏跟他要好的幾位公主,都不敢這麼跟他撒嬌討乖。

小姐是怎麼做到的?

半晌,唐暖走下石頭,“那咱們可說好了,虎英和綠蘿都可以作證,那幾個小賊,就拜托你嘍?”把東街上搜羅的各味美食挑出來幾樣遞給魏長煦,“拿回去給兄弟們分了,記住哦,以後看中哪個人家,踩好點再下手,多多劫富濟貧,不過千萬別被人抓住了。”

侍從臉上的尷尬已經無法形容。

魏長煦麵無表情,似應了,又似沒聽見一般。

回府的路上,唐暖猛地一拍大腿,“我又忘記問他名字了,綠蘿,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

丫頭搖頭,“小姐,主子吩咐的事情,奴婢不敢違背。”

“哼,枉我對你那麼好,還分給你吃的。”

“……您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唐暖改怒為笑,“逗你的。”

主仆倆樂嗬嗬地進院,看見唐柔從裏邊出來,“二妹,你怎麼才回來啊,我等你半天了”

唐暖的笑容瞬間化為無,“大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唐柔難為情道,“怎麼,妹妹不歡迎我?”她攬過唐暖的胳膊,“幾天都沒來你這兒坐,妹妹倒像是生份了呢,翠柳苑遭竊那晚,我跟娘親也是受人蠱惑,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黃鼠狼給雞拜年,“大姐多心了,我根本沒放在心上,更何況那晚不是都說清楚了嗎?一切都是丫頭的問題。你又何必特意解釋呢?”

說話間,唐暖站在原地沒有要進屋的意思,害得對方更加尷尬,“妹妹,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冬竹使勁兒給主子使眼色。意思再明白不過:不能讓大小姐進屋。

唐暖卻裝作沒看到,笑嗬嗬的做了個請的姿勢,“瞧我,真是失禮,大姐屋裏請。”

幾杯茶水下肚,唐柔的話茬子一直沒斷,從唐暖被綁架說起,直說的嘴冒唾沫星子了,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樣放低姿態跟自己套近乎,到底為哪般呢?

唐暖正納悶,忽聽對方切入正題,“父親特意囑咐,讓娘親有什麼好的東西緊著妹妹用,定要讓你在皇後娘娘的宴會上大放異彩。這不,咱們府中剛剛進的胭脂水粉,娘催著我趕緊給送來。”

唐柔一揮手,自有丫頭拿出東西,按樣的擺在桌子上。

或圓或方的精致盒子依次排列,瞬間有股香味彌漫在四周。

“這幾樣是從東街剛開的胭脂堂買到的,據說宮中的妃子們都在用,花重金都難得的珍品,聽說會細嫩皮膚,效果特別的好。府裏也就這麼幾盒,妹妹不妨試試。”

“既然隻有這幾盒,我怎麼好意思用呢?大姐還是自己留著吧。”她慢慢將盒子推了回去。

“妹妹跟我客氣做什麼?半月後的宴會可是攸關咱們府的大事兒,你能在宴會上發光發亮比什麼都重要。”

“既如此,妹妹就收下了。”

無論美醜,隻要是女子,都逃不脫裝飾物的魔咒。唐柔目不轉睛的盯著唐暖,見她眼冒金光,心中竊喜:漁網已經撒下了,接下來就等著收網。

她走後,綠蘿氣嘟嘟的將瓶瓶罐罐都收了起來,“小姐,奴婢這就都丟出去!省的放在這裏礙眼。”

“先別扔,留著有用。”唐暖笑嗬嗬的把玩著,很是喜歡的樣子,搞得其他人暈頭轉向。

“小姐,您不會真打算塗在臉上吧?”冬竹問。

唐暖的笑容更甚,帶著孩童般的燦爛。

這一夜,她幾乎沒怎麼睡,躺在床上研究那本冊子。她要把上麵的事情爛熟於心,這樣才能活學活用,遇事隨機應變。

大概看了兩遍之後,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一穿越過來就身在匪窩了。

因為這次綁架是原主前世的人生分水嶺。原主沒有唐暖這麼機智,她遇難時拚命掙紮才得以保住清白,但激動之下衝出私宅,暴露在街市之中。

事後丞相雖加以處理,這卻也成為了原主一生的陰影,甚至波及到跟太子以後的婚姻生活。

*

次日一早,唐暖剛用完飯,大夫人身邊的小青就來了。好巧不巧,她拿的托盤上,除了新製好的褻衣褻褲,還有幾盒水粉。

“夫人估摸著二小姐的水粉快用完了,就讓奴婢東西送來。咦……這是”小青看著梳妝台上的精致瓶罐,發起了疑問。

冬竹剛要說話,唐暖開了口,“母親考慮的真是周到,剛好快用完了呢。就放到桌子上吧。我一會兒打開試試。”

小青是個聰明的丫頭,見二小姐不願多談,也就沒問,又囑咐了冬竹幾句就回去了。

直到午時,唐暖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左手邊放的是唐柔送來的盒子,右手邊是大夫人送來的。

綠蘿和冬竹幾次想打斷,卻都沒敢上前,直至她將唐柔送來的盒子收入櫃子,兩個丫頭猜到,小姐這是做出了選擇。

與此同時,消息也傳到了二姨娘和唐柔這裏。

丫頭們正在給母女倆捶腿,聽到消息的瞬間,娘倆笑容出奇的一致。

“這就對了。”唐柔雙眼完成弧形,“娘,還是您思慮周全。”

“不是思慮周全,而是太了解那對母女了。”

唐柔分外傲嬌,“她一定想不到,我送過去那些根本就是幹幹淨淨的,大夫人送過去的,才是被娘動過手腳的。”

“總之,太子妃這個位置,從此將跟唐暖無緣了。”

那天過後,安寧苑一直很安靜,更確切的說,是太過安靜了。

唐暖沒再踏出過房門半步。

直至宴會的前兩天,丞相府每月家宴的日子。

除了二姨娘之外,府中還有個小戶出身的四姨娘和丫頭出身的五姨娘。四姨娘至今無子,五姨娘有個女兒叫唐顏,剛好比唐暖小一歲。性子溫和,話不多,在丞相府的諸多孩子裏,存在感是最低的。

從老夫人主持中饋時,相府就有一個規矩,每月十五乃家宴,無論哪個院子有什麼重要之事,都不得缺席。

還是那個時辰,家裏人圍在桌子旁,就差唐暖一人。

“派人去安寧苑看看,暖兒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讓長輩隻等著她不成?”唐延平顯然沒什麼耐心了。

老夫人理了理嗓子,“暖兒一向最懂規矩,許是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安寧苑離這邊最遠。”

“老夫人,您要護著她到什麼時候?”唐延平怎麼都想不明白,老夫人放著二姨娘給生的孫子不疼,偏就疼愛唐暖是為何。

正在這時,綠蘿和冬竹簇擁著唐暖走進來。旁的都還好,最紮眼的是唐暖臉上的麵紗。

本就氣不打一處來,見她這副模樣,唐延平更加惱怒,這時大夫人站了起來:“暖兒,你這臉是怎麼了?”

大家才注意到,唐暖沒擋上的眉眼部分,隱隱有些泛紅。

二姨娘母女都是關切狀,心裏卻早已經笑開了花。

唐暖見輒不過去了,伸手將臉上的麵紗摘下:“母親,我的臉……”

唐延平重重一拍桌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老夫人招了招手,“快過來,讓祖母瞧瞧究竟怎麼回事。丫頭們都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找給我看診的王大夫啊!”

王氏家族從上一輩開始就給老夫人的母家看診,直傳到如今王大夫這一輩,還在堅持給老夫人看病。人品德行必定是信得過的。

一場家宴,被攪的誰都沒了胃口。沒過多久,王大夫就來了。隻是他說的話,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