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h�“長歌現在呢?”王秀姝問道。
“已經入棺了,”阮蘇笙歎息一聲,他雖對長歌已無好感,但香消玉損的確令人惋惜。長歌對阮天祁的愛太過執拗,她用死亡讓阮天祁與王秀姝的心中加了一把枷鎖,“秀姝,你不必心中愧疚,這本不是你的錯,這也不是任何人的錯,這是長歌自己的選擇。”
這些道理王秀姝又何曾不知曉呢,可是長歌是阮天祁心尖上的人,她的死,對阮天祁而言真的可以接受麼?王秀姝不敢去多想,她起身下床:“師傅,天祁呢,我想去見見他。”
現在是阮天祁最為難過的時候,王秀姝怎麼能不陪在他的身邊呢。“在自己的房中。”阮蘇笙回答道。王秀姝聽聞便向著屋外走去,夜空之中落雪紛揚,綠繡撐起一把紙傘為她擋去冰冷的雪花。
阮天祁的院中白色紛飛,院落之上有著一具棺木,金烈風早已請來茅山先生為長歌超度,大片的圓白紙灑向空中,與雪花混合在一起飄揚落下。王秀姝瞧著此番場景心中不由得悲戚一聲。
她重生之後這樣的白事她見得並不少,死亡王秀姝也曾經曆過,對她而言死亡意味著重生,但不知曉對於長歌而言,死亡又代表著什麼呢。王秀姝徑直上前,推開那扇屋門,綠繡並未跟上去,她站在廊中收了傘,尋了一間偏房暖和身子。
屋中隻等著一盞燭燈,燈火灰暗。王秀姝走進去,便覺得屋中的溫度與外麵並無兩樣。同樣的冰冷刺骨。冰冷的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酒香味。阮天祁坐在圓木桌前,手裏正握著一壺酒,他目光已有些渾濁,聽見腳步聲的他並未抬頭,而是輕聲道:“來了。”
王秀姝坐到阮天祁跟前,她並未回話,而是拿過阮天祁手中的酒壺,仰頭飲了一大口。阮天祁瞧著王秀姝,他奪回王秀姝手中的酒壺:“染了風寒,別喝。”他的聲音雖然不帶半分情感,如寒冬一般,可王秀姝卻聽出了暖意。
“秀姝,如若當初我娶了長歌,你會怪我麼?”阮天祁問道。
王秀姝頓了頓,她點點頭,輕聲回道:“我會。”王秀姝不是完人,若心中沒有半分恨意,這未免太假。她無法想象如若她來尋天祁時,發現天祁身邊早有一女子,她會如何。可能會心痛不已,或是隻得作罷。
王秀姝嫁與阮天祁時曾想過,如若阮天祁有一日變了心,或是不再要她。她便回到王家村,帶著與阮天祁曾經的回憶過著餘生。可是如今王秀姝卻做不到,王秀姝或許在這一刻能夠體諒長歌,因為她也是同樣,她不知曉現在的自己沒有阮天祁的陪伴,自己該如何是好。
王秀姝如此想著,便聽到阮天祁苦笑一聲,他道:“姝兒,你能將我們的過往仔細講與我聽麼?”阮天祁問道。王秀姝心中一動,她不明白為何阮天祁會突然萌生這樣的想法。她與阮天祁的過去,王秀姝曾想過認真講與阮天祁聽過,可是她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
來到金魏已有一月多的時日,王秀姝卻從未與阮天祁打心交流過。阮天祁對王秀姝突然的出現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他與她冷漠相對,王秀姝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好。”王秀姝點點頭。她緩緩開口,從嫁與謝祖榮開始慢慢與阮天祁講起,阮天祁喝著酒仔細聽著,目光一如既往的不動聲色。王秀姝講著,講到窗外的風雪也漸漸停息下來。阮天祁聽著,他仿佛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一般。
但這些故事他聽得雖陌生,但也感覺到有一縷熟悉。阮天祁在找著答案,他心中明白,當他看到王秀姝時,他便慢慢被王秀姝所吸引。他一直認為自己不娶長歌是對長歌負責。因為他不能允諾長歌的未來。
可是他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自己,他真的是對長歌負責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長歌的麼?阮天祁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答案。長歌的死也正是驗證了這個答案。他其實隻是為了自己罷了。他一直以為他心中是有長歌的,可他如今明白,他心中對於長歌,更多的隻是感恩罷了。
王秀姝講完她與阮天祁的曾經,她止了言看著阮天祁。阮天祁不動聲色,壺中的美酒也早已飲盡。“姝兒,這些日子委屈你了。”阮天祁開口道。他知曉王秀姝這些日子因為他而受了多少的委屈,今日王秀姝突然倒下時他向她衝去。他明明正失著神,可身子卻早早的反應了過來。
阮天祁明白王秀姝對自己的重要。他的確對不起長歌,他找不到借口解釋自己害得長歌為他死亡,如若當初他早些與長歌劃清界限,不再給予長歌期待,或許長歌就用不著自盡。
長歌曾對他說過,他是她在世間唯一認識的人,也是唯一想相伴的人。正是因為如此,當阮天祁拒絕她時,長歌隻好自盡,因為阮天祁一走,長歌便再次無依無助起來。可是如若時光重流,阮天祁會娶長歌麼?
阮天祁不知道,他就算娶了長歌,真的能好好待長歌麼?阮天祁也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或許就注定了要有負於長歌。
“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明日咱們還要早些出發。”阮天祁說道。王秀姝點點頭,阮天祁起身領著王秀姝走出臥房。院中白事已做,三五個小廝正在搬舉著長歌的棺木。綠繡瞧著二人一同出來,走上前為二人撐起了傘。
阮天祁瞧著棺木,他雖神色為動,可王秀姝分明瞧見,阮天祁握緊的雙手力道重了幾分。他接過綠繡手中的傘,與王秀姝一起同撐傘下,一同目送著這棺木的離去。長歌在世間已無親人,金烈風為她尋了山中一處墓石安葬。
這是阮天祁的主意,長歌曾說過,她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便是與阮天祁一同在山上相依為伴的日子。
阮天祁這一生,終究是負了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