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怯弱的退後幾步,眼神飄忽不定的打著轉。小柳氏手中溫著湯婆子,耐心的等她做最後的決定。
“我考慮一下吧。”鳳兒講道。
這個回答在小柳氏的計劃當中,她當然知曉她出的謀策損人不利己,她調查過鳳兒,知曉鳳兒的過去。她有足夠的信心,鳳兒最後定會答應她。
她值得等待。如若她的成功,鳳兒這個眼中釘會除掉不說,王秀姝必定會失去平南侯府的掌事之權。
柳氏敗在性子過急,高傲的她不允許自己與人低頭。但她不一樣,她雖為千金之軀,徒有其表,實屬怎樣,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她懂得忍耐,唯有忍耐,才能到達高處。
“你考慮一下,考慮好了就來找我。”小柳氏道。見鳳兒半信半疑,小柳氏算計過她,她自然不可全然信過小柳氏的話,讓她立馬決定於小柳氏同盟她自然是做不到的。
見屋外已經被黑夜籠罩,小柳氏也不再多留。阮居安今夜會來她院中留宿,她需提早回去準備。
小柳氏告辭離去。鳳兒見著小柳氏的身影消逝在蒙蒙細雪中,一絲愁緒湧上心頭。
她回到屋中,斟了一杯熱茶,她呆呆望著茶水中的熱氣,氤氳的霧氣在她的眼前環繞,朦朧中她似乎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身著白衣,麵容姣好的青年托著一俏麗女子的纖纖玉手從她的身前緩緩走過。
鳳兒曾不叫鳳兒,那年她有一個俗氣的名字,陳丹秀。她原是鄉下漁女,跟著家人織網捕魚。她有一青梅竹馬,名喚賀闌。賀闌是她家鄉十裏八街有名的財主之子。她們捕魚的那片海歸於賀闌家。
賀闌雖為富貴之家,處事卻優雅,沾染一身書香之氣。說話文鄒鄒的他也擁有一身好武藝。鳳兒的母親是賀闌的奶媽,兩個年紀相仿的小孩經常在一起玩耍,漸漸地,懵懂中的他們對彼此產生異樣的好感。
她與賀闌在小廟屋中水乳相融,恣意纏綿互訴愛意。賀闌將她摟入懷中,在她的耳畔說著最動聽的情話。
“我會上你家,求親。”
鳳兒嬌羞的靠在他的懷中微笑著,儼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但好景不長,到娶親年紀的賀闌被父親定下了一門婚事,門第相當的鄉中進士董客的閨女董珂。
賀闌抵死不從,在他父親門外長跪不起。鳳兒眸中流著淚在不遠處靜靜地凝望著賀闌,那年如同今日,下著蒙蒙細雪,空氣冰冷刺骨,似乎呼吸都快要凍結。
賀闌跪在那兒,那蕭條的身影是鳳兒心中唯一的期望。她從不貪念能成為賀闌的妻,隻要能陪在他身旁相濡以沫便好。可她低估了她在賀闌心中的位置,鳳兒便從賀闌的那一跪,將自己的心全然托付與他。
那夜的細雪讓賀闌昏迷了三天三夜。當他醒來時因為重病在房中無法起身。鳳兒想去探望卻被賀闌的父親拒之門外。他知曉她與賀闌的事,將她的母親與她趕出了府中。
鳳兒在賀闌府外等著,每日每夜,日夜變更。那高高的泥巴苑將她與賀闌完全阻絕。幾月後,賀闌家辦了喜事,董小姐身著喜袍入了賀闌府。
鳳兒的心似乎在滴血。如撕裂一般疼得她無法呼吸。待再見到賀闌時,他的身邊已有一俏麗的嬌妻。他們相互攙挽著,賀闌的眼中流露著寵愛,那雙眼中隻有董小姐,再無他人。
一切塵埃落定,當她再站在賀闌身前時,她發現自己與賀闌之間出現了一條洪流,那麼長那麼深,令她無法翻越。
她道:“我可以於你做妾,隻要你心中還有我。”
賀闌卻搖頭,:“今生我負了你,來生再補償。”
鳳兒不知,賀闌心已全付交於董珂。董珂知書達理,她懂他的學識,懂他的心。賀闌有了董珂,才知曉對待鳳兒,不過是日久生情的錯覺。董珂才是紅顏知己。
賀闌走得決絕,不留鳳兒後路,無論鳳兒如何懇求賀闌不回頭,隻留給她一個漠然的背影。
禍不單行,鳳兒的父母乘船打漁遇上大浪,雙雙撒手人寰。失去支柱的鳳兒不過才十三歲的年紀,無依無靠的她被正好在她相中遊走的戲班班主看重,學了唱戲。
鳳兒唱過無數的風花雪月,大起大落的人生。但她的心卻早已死在賀闌的那個背影。
茶水已經失了溫度,鳳兒回過神來,臉頰早已濕潤。她其實並不隻是在那一場平南侯府的家宴中對阮天祁一見鍾情,在那之前跟著戲班來平南侯府的她被二少爺阮天銘調戲,阮天祁剛好路過,阮天銘放開驚慌失措的她,衝阮天祁諷刺而去。
鳳兒呆呆的望著阮天祁的背影,他雖是無意,卻救了她。那身影如此熟悉,與記憶中的背影融合。阮天祁長相酷似賀闌,卻比賀闌多了幾分冰冷英氣。
原本靜如潭水的心湧起波瀾。
可她最後卻被阮天祁的父親相中,成為他的通房丫頭。阮居安那張年老色相令她生厭。可她隻有依靠阮居安才能接近阮天祁,她使了全身媚術盡力的勾引著阮居安,終於坐上了八夫人的位置。
可阮天祁的目光中隻有王秀姝,那日在雪中她望著身前那兩個相互攙挽的影子,與記憶中的賀闌董珂如此相似,鳳兒妒忌得快要發瘋,王秀姝與那董珂重合,她望向王秀姝的背影,心似乎在滴血。
為何她無法擁有自己喜愛的男子。
她到底輸在哪裏?還是老天故意與她作對。
鳳兒捏緊茶杯的手指生生作疼,她妒恨著。
小柳氏的一番言論正中鳳兒的下懷,鳳兒的心忽上忽下。無法釋懷。小柳氏助她擊垮王秀姝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王秀姝曾告誡過她,相比王秀姝,小柳氏更加視鳳兒為眼中釘肉中刺。
可她現在的心意已被王秀姝察覺,如若王秀姝將要對她不利,她不與小柳氏聯合,如何扳倒得過。
鳳兒陷入矛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