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落下,戲台周遭點燃了幾盞燈籠,光芒映照在台子中央巨大的屏風中。一個清秀靚麗的影子隨著悠揚的歌聲翩翩起舞。
阮玉琴跟著古琴聲唱著《西廂記》:“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歎人……”,歌聲婉轉動聽,如同百靈鳥般。
屏風中的王秀姝衣袂飄飄,她伸出纖纖玉指朝著空中一揮,舞袖一落,屏風中飄下梨花瓣,美輪美奐令人目不暇接。似乎真有個“崔鶯鶯”在屏風之中,訴說著與張生的思念之情。此舞隻因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聞。
此時阮青靈心中卻不是個滋味。她原本出這主意隻是為了令王秀姝難堪,但現在,她卻似乎將王秀姝捧成府中最亮眼之人。不止王秀姝,還有那個如同透明一般令她不屑一顧的阮玉琴。
一曲結束,全場陷入沉浸,倒不說是為王秀姝的舞姿所震撼,更多的卻是對王秀姝的刮目相看。想必今日之後誰還敢嗤笑王秀姝鄉下婦人?
阮天祁看得入神,美酒端在手中卻一直沒有入口。這樣的舞姿他也沒有看過,西京大營的事物處理得匆忙,平日裏不在家,他很少知道全部王秀姝幹了些什麼,正如同王秀姝何時學了舞他也不知。阮天祁想著,該找個時日好好的陪著自己的夫人了。
老夫人賞賜了王秀姝一些東西,也賞了阮玉琴一些。她似乎才注意到自己有這麼一個孫女,阮玉琴與其他孫女不同,她從不在她麵前爭風吃醋暗自較勁,她母親在府中行事也極為低調,導致老夫人從未注意到過她兩。
現在看這阮玉琴乖巧的臉蛋與低調的性子,老夫人在心中暗暗感歎了一番,真是一個懂事的姑娘。
阮青靈氣急敗壞,現在不止這王秀姝,連同著這個一文不是的阮玉琴也在今日奪了眾人的目光,嬌生慣養從小在別人稱讚聲中長大的阮青靈如何受得了,她使了個眼色,身旁的丫頭立即心領神會,趁著阮玉琴一個不注意將其推入湖水之中。
湖水冰冷刺骨很快將阮玉琴淹沒,岸上的眾人慌了神,這四小姐好生生地怎會落了水?人群中閃過一人一頭紮入這湖水之中,反應極快眾人還未看清,就見這柳青河從湖水中探出了頭,他的懷中抱著已經昏迷的阮玉琴。
“女兒!”劉氏臉色慘白從柳青河懷中接過阮玉琴,“快!快去請府醫!”
一場好好的家宴卻被這四小姐一個失足落水攪了局,府中眾人臉色紛紛有些掃興。
“真是災星!”有人罵道。
“也不知道這落水是做給誰看的!”有人開口附和。
王秀姝跟著阮天祁來到劉氏的眼前,阮天祁將手指探上阮玉琴的鼻間,指間有細微的呼吸流動,阮天祁連忙將阮玉琴抱起身:“五夫人不要擔心,小妹隻是受了驚昏迷而已,先將她抱回府中,免得小妹再受了涼。”
劉氏連忙點頭,請示了老夫人後與軟天祁一起將阮玉琴送回了府。王秀姝漠然的看著府中的眾人,見阮青靈強忍著的幸災樂禍的笑容時,王秀姝已經明白了大概,這哪裏是失足落人,阮玉琴怎會是如此不小心的人。這分明是被人推入水中的!
能幹出這件事的除了阮青靈還會有誰。
王秀姝跟著阮天祁匆匆而去,腰間的玉佩卻因匆忙被不知何人撞落,掉在柳青河的腳下。這是趙國公府賜予王秀姝的首飾,王秀姝見這蝴蝶兒翩飛的形象極為可愛,便歡喜的懸於腰間。
府醫把了脈施了針,告知劉氏阮玉琴已無大礙,不出兩日可以恢複。王秀姝心口的大石總算是落下。見夜也深了,王秀姝也不便再打擾劉氏,與軟天祁一同回了晴風院。
“玉琴落水肯定是阮青靈所為。”王秀姝的眼中含著怒火,她知今日她與阮玉琴搶了阮青靈的風頭,肯定會令阮青靈妒恨,可隻為這妒恨之心將人推入湖中,這樣視人命如草芥,內心究竟有多狠毒。王秀姝簡直不敢想象。
阮天祁隨之歎了口氣,如若今日出事的是王秀姝,他定當與阮青靈拚命,令阮青靈血債血還。“這件事絕對不能這麼算了。”阮天祁冷笑一聲,他知王秀姝待阮玉琴如同自己的親妹妹一般,他心中也十分疼愛這個天真的妹子,這府中的小姐中他也隻認得下阮玉琴,阮天祁自要讓阮青靈吃下自己親手種的苦果。
今日所有的好心情都在阮玉琴落水的那一刻煙消雲散,所有人各懷鬼胎。海棠苑內“啪”的一聲脆響,一個鮮紅的手掌印在阮青靈嬌美的容顏上。阮青靈的眼中含淚,不可置信地望著母親:“母親,您這是?”
“你糊塗!”柳氏氣急敗壞,她對自己這蠢笨的女兒簡直毫無辦法,除了會爭奪虛榮一無是處,“你以為你將阮玉琴推入水中天衣無縫沒人發現?”
阮青靈微微一怔:“母親……?”
“雖然老夫人不說,但她心中比誰都清楚!這岸邊都為平地且不濕滑,這阮玉琴會蠢到自己掉入水裏?你做事之前為什麼不動動腦子!你這不是引火上身?好不容易今日老夫人對我們的眼光溫和了些,你這一做,又讓老夫人對你我母女二人產生芥蒂?”
柳氏感到頭疼,劉氏在府中沒有地位,老夫人不與她們追究。可這阮玉琴好歹也是她的孫女,阮青靈當著眾人的麵迫害阮玉琴,這老夫人會如何作想?
現在她在府中已然不如往日,這老夫人還會依舊偏袒阮青靈嗎?柳氏想想就覺得頭疼。她的女兒何時才能聰慧些不與她惹麻煩?
阮青靈委屈的落淚,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何事?這阮玉琴不過是府中可有可無的卑賤之人,就算她死了又如何?“母親,青靈不明白,區區一個阮玉琴老夫人又何須在意?”她才是這個府中的大小姐,天子驕子,老夫人最疼愛的一個孫女,“母親怕是把問題想得眼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