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寡婦一大早起來,即便王秀姝已然做好早飯等著了,瞧著王秀姝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正好瞅見願意裏頭王秀姝還未倒掉的還在冒著熱氣兒的擦臉水便發難。
王秀姝全當是過耳不聞的,悶不吭聲的在灶房準備用點熱乎的稀飯暖暖身。
謝寡婦是個刻薄的,這些王秀姝死過一回才看得明白。
從前謝寡婦不許她用熱水,說道是費柴火,為討好婆婆王秀姝大冷的冬日裏具都用冷水洗臉。
不過眼下王秀姝看得明白了,反倒覺得從前的處處忍讓甚是好笑,這謝家的柴火都是她王秀姝撿回來的,便是費些燒了熱水洗漱又如何?
謝寡婦不曉得王秀姝心裏的已經是彎彎繞繞的想了幾個來回,略帶嫌棄地瞅了眼灶房裏的王秀姝,全當與往日一般王秀姝是懦弱的不敢吱聲罷了。
王秀姝先用了早飯,謝玉香還未起來,往日裏做好了早飯皆是謝寡婦先用,王秀姝等謝玉香起來後才一道吃。
隻是謝寡婦每日隻許她煮兩把糙米,謝寡婦又是個飯量大的,一人已然了大半,再等謝玉香盛去一碗,剩下王秀姝能吃的也不過才小半碗的量,哪兒能吃得飽呢。
“嫂子,怎麼沒熱水了!今兒你沒燒水嗎?你不曉得我每日都是這個時候起來都要用熱水的嗎?”
王秀姝吃過稀飯便先回了屋,沒到半晌的功夫外頭傳來謝玉香尖細的嗓音。
王秀姝頓了頓,卻沒吱聲,繼續手裏的針線活兒,果然不過幾句話的功夫王秀姝便聽外頭漸進的腳步直抒己見。
來人該是氣性極大的,把門推的極猛,外頭冷風跟著灌進來,王秀姝跟著縮了縮脖子,真冷呀!
“小妹,你起來了,早飯在鍋裏溫著呢,快去吃了罷,仔細回頭就涼了。”
王秀姝抬眸瞥向站在門口麵帶不滿的謝玉香,無辜自然的與謝玉香說道。
“嫂子,你今兒可是沒燒水?”
謝玉香掃了眼王秀姝手裏拿著正縫補的半舊的衣裳,眼裏閃過一絲嫌惡,卻是理所當然的指使道:“你那破衣裳何時縫著不成?何故一大早的便費時候去做,你去灶房生個火燒鍋水,我這還未梳頭呢!”
許是霸道慣了,或是謝玉香從未把王秀姝當成親嫂子看待,說罷不待王秀姝同不同意便已轉了身回屋。
王秀姝掃了眼被謝玉香推得大開的屋門,放下手裏的活計,起身,走到門前兩門掩上又回去坐下拿起衣裳繼續縫補。
謝玉香哪兒是沒梳頭呢,不過是隨口扯了個應付王秀姝的借口罷了,這不縮回屋裏等琢磨一刻鍾的功夫才慢吞吞地出來,到灶房一看王秀姝竟還沒燒好水,脾氣就上來了,憤憤然又去推了王秀姝的房門。
這回謝玉香可是帶了氣來的,那屋門被她推得“嘣”一聲悶響。
王秀姝卻是淡淡的抬頭掃了眼謝玉香,“小妹,把門掩上罷,外頭風怪凍人的。”
謝玉香卻被王秀姝這平平淡淡的模樣兒惹惱了,眼珠一轉,“嫂子你也曉得外頭凍人呢?我叫你去燒水你怎的不去?莫不是想要那冷水凍死我呢!”
“小妹你說的是什麼話?”王秀姝驚訝,“我怎會那麼想,我早上也是要燒水的,可是娘說了那井水便能用,就莫要費柴火去燒水了,娘那個性子你也知道,我哪敢去忤逆娘呢!”王秀姝滿臉為難道。
“你!”謝玉香羞惱,“那是你不能用,我每日梳洗都要用溫水你又不是不曉得,隻燒我那份熱水便好了。”
這就忍不下住把情緒外露了嗎?
王秀姝聽到這裏嘴角抿起清淺的弧度,語氣淡慢:“小妹,你方才那話說的嫂子可就不愛聽了,何叫我跟你啊一樣,你能燒了熱水用我卻要用冷水?莫不是小妹你沒把我當成一家人呢?或是瞧不起我?”
“你!”
謝玉香惱羞成怒,“你胡說!我不過是叫你燒個熱水罷了,哪來這般多話!左不過是你不想給我燒水罷了,何故要拿娘來搪塞我。”
平日裏對她言聽計從的王秀姝今兒竟忽然這般給她沒臉,謝玉香可不就羞惱至極。
狠狠說著便又甩手而去,想等謝寡婦歸來好生給王秀姝上個眼藥,不怕王秀姝沒有好果子吃。
王秀姝在屋裏,聽著外頭灶房裏傳來的大動靜,估摸著謝玉香自個兒生了火,好似又叫罵了幾句,直道王秀姝沒給她留早飯甚的。
快晌午時王秀姝方才悠悠從屋裏出來去燒晌飯,不多時謝寡婦也從外頭歸來,臘月底田裏的活計自是沒有的,這段時日是鄉下人一年裏最是清閑的時候,這不謝寡婦早早用過早飯便竄門去了。
“娘,今兒吃甚,你快去瞅瞅晌飯燒好沒,我好餓,早飯都沒吃好。”
王秀姝正生火燒菜,卻聽外頭謝玉香與謝寡婦說話的動靜,仿若是要說與她聽的,刻意揚起嗓門。
謝寡婦果真就搭了謝玉香的話,“怎的沒吃好?”
謝家一兒一女,謝祖榮是個會讀書的,將來是要考科舉的,謝寡婦把希望都寄托在謝祖榮身上。
謝玉香這個女兒更是極寵,認為謝祖榮考了狀元之後謝玉香這個做妹妹的也是做官家夫人的,平日裏隻管將謝玉香當成小姐養的。
“可不是早飯燒得少不夠吃麼!”謝玉香抱怨道,“娘你早晨作甚不許嫂子給我燒熱水?害得我用的冷水擦洗,瞅瞅我這手被凍的眼下都還紅著呢!”
“怎會燒得少?我早晨吃的時候瞅著那量可沒比前幾日少!”謝寡婦嗓門可比謝玉香尖銳不少,不興看著王秀姝也能想到謝寡婦說道這話時的模樣兒。
“早晨我先吃了,該是娘今兒沒留神盛多了,小妹若是沒吃好明兒我多煮些便是。”
王秀姝從灶房出來,手裏端著冒著熱氣的菜,掃了眼那對母女淡淡道,“晌飯燒好了,小妹你不是說餓了,可以吃飯了。”
王秀姝說罷端著菜就去堂屋,一般農戶人家吃飯多是在灶房裏,隻是謝家灶房是後來搭上的,窄窄的小空間容不下一個飯桌,便一直都在堂屋裏吃,夏日裏便在院子裏用,倒也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