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了這麼多,原來這個才是他真正想問的。
車廂裏的氣氛一下子就凝重起來,飄進窗口的雨點像是淋在人心上一般,濕漉漉、冷絲絲。
鳳雪汐沒看他,也沒回答,隻是專注的看著車外。
窒悶的空氣流淌在兩人之間,瀟瑾卻像是受到了鼓勵,執著的問:“你如此猶豫,我可以看作是對我的在乎嗎?”
“瀟瑾!”鳳雪汐轉過頭,目光摻雜著一絲寒涼,“我不是猶豫,隻是不想回答一個你我都有答案的問題!”
實話總是很傷人,瀟瑾紅潤的臉龐瞬間轉為慘白,苦笑道:“你可真是一點都不怕傷害到我!”
“你知道嗎?”鳳雪汐眼神複雜起來,“在和你交往的時候,我一直很矛盾。”
“矛盾什麼?”
“因為我犯了一個致命錯誤!”
“錯誤?”
“對,就是錯誤!就像我剛剛和你說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隻是我亂的不是自己,而是亂了你!”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的拖泥帶水,讓你越陷越深!瀟瑾,我不想給你發好人卡,也不想給你擺太多的道理。隻一句,別把感情浪費在我身上,不值得!”
“在你看來不值得,但在我看來,很值得!”瀟瑾嘴角拈著苦澀的笑:“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如果我連努力都沒有就放棄,我會後悔一輩子!”
不等鳳雪汐反駁,他又繼續說道:“你不需要給我發好人卡,也不需要給我擺道理,因為我都懂。可是這顆心——”
他戳著自己的胸膛,“我控製不住,他想你,每天每天,瘋狂的想你!喜歡誰是你的自由,愛不愛你也是我的自由。你阻止不了我,就像我阻止不了你愛瀟疏玨一樣。我總要努力爭取一下,這樣即使敗了,我的人生也不會留下遺憾。”
“……”瀟氏皇族的人都這麼說一不二嗎?
鳳雪汐大感頭疼,“你這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即便沒有瀟疏玨,我們也不會在一起。我們三觀相差太多,這不是磨合一下就能解決的問題!骨子裏的東西,是很難改變的,要不也不會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說。”
“什麼…是三觀?”瀟瑾聽的茫茫然,不過他卻好像找到了症結所在,籠在眉心的陰霾反而散開了。
他一直不明白他和瀟疏玨相比到底輸在哪兒了,所以心一直很不甘,也很委屈。
如果能就此知道問題的症結,或許能為他們創造一個奇跡也說不定!
想了想,鳳雪汐沒籠統的給他定義,而是舉例說明:“打個比方吧,你的階級觀念很強,在你眼裏,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為你賣命的屬下,你隻視他們為工具,而你把他們的忠誠當做理所當然,受之無愧!”
“……”瀟瑾眼神閃爍了下,陷入了沉思。
他真的有她說的那麼差勁嗎?
他承認,他的確是將屬下的忠誠當做理所當然,可難道這不是最基本的底線嗎?有什麼不對呢?
“再比如,你重情,這本是好事,也無可厚非。但是你的是非觀太薄弱,一味縱容著於你而言很重要的人,肆意帶給別人傷害。無論他們是對是錯,你都會無腦的維護。”鳳雪汐針針見血的分析。
瀟瑾聽著她的話,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風輕語和肖紅鸞,不由深深的歎息一聲。
這點上,他無可辯駁,他的確是無底線的縱容和退讓。
“太多太多這樣的例子,我就不一一列舉了!”鳳雪汐輕托著下巴,語氣淡然,“這就是三觀的微縮形態,而你我之間是背道而馳的。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瀟瑾苦笑,“難道皇叔身上就沒有你說的這些毛病?”
鳳雪汐笑了,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很暖,“至少我們的觀點是一致的!就拿他的傷來說。他的傷有多嚴重,你看到了。可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受那麼重的傷嗎?”
瀟瑾皺著眉,搖了搖頭,“具體什麼原因我不太清楚,但總歸和啟運交戰脫離不了關係。”
天香樓打探回來的消息隻說是在萬花嶺陷入了啟運的陷阱,他們付出慘烈的代價才逃出來。
用大幾千的士兵性命換他周全,這做法和他又有什麼區別?
他有些糊塗了!
打眼一看,鳳雪汐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淺淺一笑道:“是和啟運交戰有關,但是落入圈套的不是他,而是占夜和他帶領的大軍!我這樣說,你就應該明白了吧?他是將士兵當成兄弟,尊重每一條生命,才不惜以身犯險。”
這番話端直讓瀟瑾震驚了。
原是這樣的嗎?
可瀟疏玨給人的印象卻是自大狂妄、冷血殘酷,絲毫看不出來,他是會為了部下去拚命的人!
看他的表情僵住,鳳雪汐又說道:“他是外冷內熱,有時遠比他表現出來的有人情味的多。”
“他對自己曾經的未婚妻那麼冷漠,甚至親手毀之,你就不覺得殘忍?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你了,你就不怕成為第二個呂芷蝶?”對此,瀟瑾十分不服氣。
呂芷蝶已經有多久沒出現在世人口中了?
雖然她心腸歹毒,手段狠辣,但是不得不說,她對瀟疏玨至少是付出了真心的,他能狠心待之,足以見得他是個心冷手也冷的人。
瀟瑾知道的還隻是皮毛,他並不知道如今在牢獄之中的呂芷蝶已經被調了包。
如此已經覺得殘忍,鳳雪汐真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呂芷蝶真正的處境,是不是會大罵瀟疏玨是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要不怎麼說你是非觀薄弱呢!”她歎了口氣,“若換你是他,恐怕會懷著愧意對呂芷蝶包容到底。無論她做下何等惡事,你都會替她找出無數借口,覺得她是情有可原,就像你對風輕語和肖紅鸞無底線的縱容。”
瀟瑾一時語塞,這件事他無從反駁,因為他的確對那兩個人下不了狠心。
可他不覺得這有什麼錯,畢竟他們於自己有大恩,如果翻臉無情,痛下殺手,那與白眼狼有何異?
“人,總要有感恩之心,我的確做不得忘恩負義之人!”他闔上眼,表情有痛苦,有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