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春風也吹不盡滿院緊張的氣氛。
兩名暗衛在瀟疏玨眼神的示意下,押著赤紅雙目的夏子悠徑直進了內院。
夏震凱被氣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眼見著孫子被人給帶走,也顧不上和瀟疏玨在口頭上撕,提著長刀就去追那兩名暗衛。
他邊跑邊喊:“站住,你們給本侯站住!”
暗衛如何會聽他的?根本理都不理,眨眼間就消失在月亮洞門。
與此同時,占夜鬼魅般的身影也攔住了夏震凱,劈手就去奪他手上的刀。
他並沒亮兵刃,也算是給他留了餘地。
可夏震凱卻是拚了命,他也是一生戎馬,手底下的功夫相當了得,糾纏起來倒也頗費時。
瀟疏玨冷眼看著他們過招,眉頭皺了起來,曲指彈出兩枚墨玉棋子,一打膝彎,二打手腕。
夏震凱與占夜單打獨鬥本就不占上風,耳畔聽到暗器的破空聲,一時慌亂起來,顧不得占夜那沉猛的攻勢,駁轉長刀去撥棋子。
他突然的動作也打了占夜一個措手不及,想收招已經來不及,鐵拳結實的砸在了他的後心上。
夏震凱老臉一抽,被砸出有四五步遠,猛地一口鮮血噴出來,單膝跪地,咳嗽聲不止。
看到這一幕,瀟疏玨拳心一緊,到底是親舅舅,他沒打算重傷他。
可是很顯然夏震凱對他不信任,隻以為那兩顆棋子會要命,這才拚著重傷,也要回身阻攔暗器。
胸口悶疼的難受,夏震凱緩了許久,方才搖搖晃晃的起身,單手拄著長刀,蒼涼大笑,“你果真狠心!”
一說話,血就從他的嘴角往下淌,模樣看上去十分淒慘。
占夜自知失手,忙上前去扶他,“侯爺,不關爺的事,是我的錯。我扶您去看看傷。”
畢竟是舅老爺,現在把人給傷了,即便瀟疏玨沒有任何責怪之意,他還是自責不已。
夏震凱不領情的甩開他,怒火燒紅了雙眼,“少在這貓哭耗子!”
他拄著長刀吃力的走到瀟疏玨麵前,發間的銀絲在陽光下格外鮮明,亂蓬蓬的胡須上血跡斑斑,看上去那麼狼狽。
“悠兒是夏家唯一的香火,他那麼尊敬你,那麼崇拜你,你怎麼狠得下心如此對他?”他呼吸濁重,氣喘不已,說出這一句,似乎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體能。
“侯爺,爺他…”占夜內心焦急,想為瀟疏玨解釋。
夏震凱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你閉嘴!這是本侯和你們主子的家務事,何時輪到你一個下人插嘴?”
夏家世代從軍,對手底下的將士也算愛護。
可說到底,他還是將這些人當成是執政者的奴才,或者說是他的奴才,從未站到平等的立場上。
在他心裏,將士們保家衛國,為主子效力那是天經地義,是他們應盡的本分。
當然,這話他不會掛在嘴上,平日裏為了團結軍心,甚至會說些虛偽客套的話,讓他們更加死心塌地。
不過他現在盛怒之下,這些鄙棄和嫌棄馬上就顯露了出來。
被人如此輕看,占夜的臉寒了下來,本就是鬼見愁的臉,如今看上去更是如閻王一般,嗤哼了一聲,再未多言。
都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眼下就是個實例。
占夜他們對鳳雪汐死心塌地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鳳雪汐拿他們當哥們,充分尊重他們的人格,這也是他們愛戴她的原因。
這些人從呂芷蝶身上也曾經看到過這樣的氣質,可時日長了,馬腳就露出來了,他們發現這些東西都是流於表麵的。
實際上,她和那些權貴沒什麼兩樣,都覺得他們就是粗使的下人。
對他們的尊重,不過是為了討好爺,這一點讓他們很不爽。
夏震凱嗬斥完占夜,便開始撒潑,長刀橫在頸間威脅:“悠兒若死,老頭子也不活了!瀟疏玨,我到陰間要問問你母妃,她心心念念讓本侯扶持的兒子,就是這麼對我夏家的?”
“夏子悠在解蠱!”瀟疏玨冷凝著臉,總算是解釋了一句。
麵對其它人,他遠沒那麼多耐心,解釋這樣一句,已經算是給足了夏家的麵子。
夏震凱剛開始沒理解,等理解了之後更是嗤之以鼻,“悠兒行為正常,何來中蠱一說?你分明就是不想讓你外甥好活!”
男人真的撒起潑來,比女人還要難纏。
夏震凱又哭又鬧,加上他內傷不輕,說兩句話就開始吐血,瀟疏玨終於在鮮血的洗禮下,給他解釋了兩句。
可是夏震凱並不買賬,他堅持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是瀟疏玨受了鳳雪汐的蠱惑,才做出來的猜想。
這一說,又把瀟疏玨給惹怒,正爭論不休之時,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從月亮門裏跑出來。
“救…救五…”
傳話的人“咚”的一聲栽倒在地,話都未傳完,便昏了過去。
瀟疏玨再顧不上和這個所謂的舅舅糾纏,瘋了一般往內院跑。
大廳中,橫七豎八躺倒了數個人,身上沒有傷,都隻是昏迷了過去。
占夜緊隨其後也跑了進來,一進門,腦子“嗡”的一下大了幾圈。
瀟疏玨在外間連停都沒停,徑直衝進了臥室,他心裏一直在默默祈禱,但願鳳雪汐能夠化解危機,畢竟她是那麼聰明機敏。
可一進臥室,他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
臥室裏比外間還亂,桌椅板凳倒了一地,多嬌和團子昏倒在床前,地上散落著繩索,後窗口被撞出了一個窟窿,而夏子悠和鳳雪汐則蹤跡不見。
跟進來的占夜搖晃了幾下腦袋,吃力的說道:“爺,好像是紅塵一笑。”
瀟疏玨是藥人體質,百毒不侵,可旁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屋子裏的藥勁還沒完全散去,占夜隻吸入一點點,便感覺頭暈目眩,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紅塵一笑的解藥服食了一顆。
可是解藥珍貴,不可能人人都配著,跟他一起闖進來的其它暗衛已經劈裏啪啦的倒了一地,帶著一抹不甘的闔上了眼睛。
果然,解藥入喉,暈眩感減輕,看著從窗口窟窿裏飛身出去,理也未理自己的瀟疏玨,也忙著一躍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