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秋後算賬

瀟疏玨眼裏長了刀般一一看向滿營大將,眾人無不感覺一陣頭皮發麻。

心中暗忖,這是要秋後算賬了!

良久,瀟疏玨沉聲:“先鋒營、驍騎營、步兵營,畏戰不前,貪生怕死,各營統領罰百杖,官將兩級,副統領杖八十,降為百督衛。”

三營六人出列,無一人有微詞,磕頭領罰。

“護兵營、神機營,更籌違慢,聲號不明,弓駑不利,兩營統領罰百杖,官降三級,重入訓練營三月,副統領杖八十,充入訓練營新兵,。”由輕至重,瀟疏玨一則一則宣判。

這四個人同樣沒有異議,默默領罪。

“探馬營,謠言詭語,蠱惑軍士,探賊不詳,觀寇不審,此謂誤軍,正副統領,斬!”瀟疏玨冷肆的眼掃過去,陰寒瘮人。

探馬營的正統領正是那日和鳳雪汐爭辯的將領,聽到宣判,仰頭望了下屋頂,緊咬了牙關出列,雙膝跪地,“末將領死。”

副統領大驚失色,慌忙跪倒在地,叩頭不止,“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眨眼間,那人的額頭已經磕出了血。

鳳雪汐閉了閉眼,暗暗在心底自問。

這兩個人當不當誅,答案是肯定的。

探馬營就是軍隊的眼睛和耳朵,而他們的情報有誤,就是陷整個軍隊於眼瞎耳聾之中。

莫說是戰亂之時,就是平時,都易招來全軍覆沒的危險。

可是這個統領人不壞,正直坦蕩,品性也不錯,真若死了,她心裏還有點不是滋味。

但是這個情她不能求,一來,她不是南疆大營的人,二來,會削弱瀟疏玨的指揮權,三來嘛,她不想落下人情。

想到此,她將眼光轉向莫憂,深沉的目光喚醒了他,馬上看了過來。

他眼底的憐憫和悲痛尚不及退去,正被鳳雪汐給捕捉個正著,看來她的決定沒錯。

她負手而立,給了他一個背影,小動作就做了出來。

莫憂不錯眼睛的盯著她的手勢暗語,眉心不覺一皺,心中暗道:讓重傷的霍千愁來求情能有用嗎?

爺向來說一不二,除了她之外,他就沒見誰曾左右過爺的命令。

可他不明白,她明明想救探馬營統領,為什麼不親自求情。

要知道,她一句話,比他們所有人加一起的分量都重。

吳奪看到了兩人的小動作,可他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當著滿營將士和爺的麵,他又不能直接問,隻好密語傳音道:“五小姐說什麼?”

“他讓霍千愁過來給老魏求情,能有用嗎?”莫憂躊躇著問。

吳奪腦子裏轉了八百個彎,忽然眼前一亮,“有用!按五小姐的吩咐,快去!”

連他都說有用,莫憂再不耽擱,身子靠著牆壁悄悄的向外溜,出了大營的門,撒丫子往大帥府跑。

軍營裏處置人犯,特別是四品以上武將,也不是那麼隨便的。

除了要公開罪名,還要等時辰,死刑更是要等到午時三刻才能執行,這就給莫憂搬救兵爭取了時間。

瀟疏玨宣判完之後,軍中主薄正在整理罪狀,讓眾人依次簽字畫押,這才算是正式生效,存入軍機要務檔案。

還沒輪到探馬營統領畫押,莫憂背著霍千愁走進了大營。

霍千愁是個不到三十的漢子,身材中等,體態清瘦,眼窩更是深深的凹陷進去,一臉的病容。

因為這次受傷頗重,他直到現在還都下不了床,身體虛弱的厲害。

他在莫憂的攙扶下,往前走了幾步,雙膝跪倒,“千愁叩見爺。”

“你怎麼來了?”瀟疏玨不緊不慢的翻閱著公文,眉頭微皺了下。

“回稟爺,千愁是來請罪的!”霍千愁磕了個長頭在地上,“屬下治下不嚴,致使軍中七成以上的將領鬆懈訓練,貽誤軍情,罪該萬死。”

嗯一聲,瀟疏玨輕撩著眼皮,算是接了他的請罪,眼角餘光卻不時往身旁的少女身上瞄。

鳳雪汐就站在他身旁,為了保證他的威嚴,她嚴格遵守軍規軍紀,並未聽從他的安排落座。

見他瞥自己,她也很自然的望過去,眼光一交彙,兩人便已經心照不宣。

其實他從心底裏也不想殺那個統領。

但從前他說過,軍法無情,就是他都不能例外,所以即便有再多不願,也得揮淚斬馬謖。

他現在急需一個台階,讓他能有理有據的死刑變死緩,盤活這局棋。

霍千愁看著滿營將士垂頭喪氣,一時心有所感,眼底有淚光湧動。

再次向上叩首,陳情道:“爺,魏統領探賊不詳,觀寇不審,確係誤軍之罪。但軍法也有說明,一罪不二罰。前幾日魏統領已經領了五十軍棍,屬受了罰。但他罪責太大,可否追罰,獲免死罪?”

沉默!

整個軍機大營陷入詭異的沉默,可是所有人都把頭抬了起來,殷切的看著座上位的男人。

鳳雪汐抿了抿唇,給吳奪和莫憂又使了個眼色,兩人馬上跪倒,就著霍千愁的話說下去,“一罪不二罰,請爺追罰,免予斬刑。”

有人帶頭,全營的人都呼喊起來,其中以淩副帥為首,言辭懇切,鼓蕩人心。

魏統領一見大家都為他說情,心底生起無限感動,也開始“咣咣”的磕頭,認罪態度誠懇。

不怕死是不怕死,可身為軍人,戰死沙場是榮耀,這麼死,真的太窩囊。

一時之間,大營之中氣氛悲沉,連鳳雪汐這個局外人都頗受感動,似乎又回到了吹角連營的歲月。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瀟疏玨才沉著臉一揮袖,“既是軍法,本王也不能例外。也罷,便免於斬刑,改為杖責一百軍棍,降為兵丁。”

“那他呢?”莫憂指了指那個副統領,腦子缺根筋的問。

鳳雪汐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不想插嘴還是得插一句嘴,“將首都免於死罪,副手隻是從屬,自然不能再獲死刑。否則豈非有丟卒保車,拿屬下做替罪羊之嫌?”

她心裏快把莫憂給罵死了,這不是拱火找事嗎?

瀟疏玨淡哼一聲,也冷睨向莫憂,恨鐵不成鋼的咬牙,“聽到了?本王看你軍法不熟,便罰抄軍法三百遍,好好背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