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的天依然很冷，風吹在臉上像是鋒利的刀子，刮皮刺骨。
就像此刻瀟瑾問出的話，鋒銳又帶著戾氣。
鳳雪汐坐在馬上斜挑著他，麵色微寒，“你這是在質問我？”
瀟瑾的臉色馬上一尬，“不是，我隻是想提醒你，你這樣做，會引起父皇和老七的懷疑。”
鳳雪汐臉色略有緩和，但依然不怎麼好看，“多謝提醒！如果你問的是楊冰藍，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是！”
她態度不冷不熱，卻十分坦然的承認。
麵對她清冷的目光，瀟瑾竟感覺無地自容，喉結湧動了下，他吞下一口唾沫，“汐兒，為了瀟疏玨付出這麼多，值得嗎？”
他就站在馬頭裏，滿眼苦澀的望著她，倒背在身後的雙手鬆了緊，緊了又鬆。
鳳雪汐虛眯起眸子，不悅的看向他，“這和瀟疏玨有關係嗎？瀟戰逼我成為他的側妃，又管不好自己的正妃，欲要置我於死地。我以牙還牙，留她一命已是慈悲，你還想要我怎樣？”
對於瀟瑾的婦人之仁，她已經漸漸生出反感。
如果他還是改變不了他的聖母，也許日後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瀟瑾眼神慌亂的解釋，“我沒想要你怎樣！我隻是希望你的眼光不要隻放在皇叔身上。這世上，除了他，你還有更多的選擇。”
鳳雪汐翻身下馬，微微一笑看向他，“瀟瑾，我以為我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我喜歡瀟疏玨，不同於與你的友情，也不同於其它人的虛與委蛇，就隻是單純的喜歡。”
“那我呢？”瀟瑾脫口而出，“我算什麼？”
話一出口，他的臉驀然紅了，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可他不後悔。
他不自在的把頭低下，雙眸緊緊闔上，似在等待宣判。
看著這樣的他，鳳雪汐目光微暗，沉吟了良久，才輕吐出口氣，“你是兄弟，是戰友！是無論任何時候，我都會放心把後背交給你的人。”
瀟瑾苦笑，慢慢抬起頭，澀然的開口，“你真的放心我嗎？如果放心我，為什麼七夫人沒死的事情你不告訴我？如果放心我，為什麼你忍心一失蹤就是半個多月，連個消息都不給我？”
他所求不多，隻希望她對瀟疏玨坦白的事情，也能讓他知曉，這…很難嗎？
鳳雪汐牽著韁繩的手一僵，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你調查我？”
“如果我說隻是無意間發現的，你信嗎？”瀟瑾慘然一笑，直直的望進她的眼裏。
“信！”鳳雪汐毫不猶豫的答，“隻要你說，我便信！”
瀟瑾突然有些激動，望向她的目光灼熱又充滿期望，“你真的相信？”
“當然信！”鳳雪汐牽著馬駒向前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把你當成朋友，就從沒懷疑過。否則單是風輕語的事情，就足夠我對你敬而遠之了。”
“那七夫人…”瀟瑾心心念念的還是她的小秘密。
“我娘的事情是個意外。”鳳雪汐側目看他，幽幽長歎道：“當時那種情況，如果我不扛下來，事情遠沒那麼簡單。你知道的，你的父皇是個多疑的人。”
一箭穿心！
沒人比瀟瑾更了解康樂帝的多疑，他麵色訕然的喟歎：“抱歉，我阻止不了他。”
“我沒怪過你！”
“我知道！就是因為你的不怪罪，我才更加自責。”
“你該自責的不是這件事！”
“那是？”
“風輕語，肖紅鸞！”鳳雪汐抬眼看他，“我知道他們於你有恩，而且是救命的大恩。但是你知道因為你的心慈手軟，陷我於何地嗎？”
這件事也正是瀟瑾疑惑的，花燈節那天，她的一番話讓他很是迷惑。
事後他明察暗訪了許久，可沒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雖然他隱隱有個猜想，可暫時還不確定，此刻急於求證，“是不是風輕語假扮成我去找過你？”
鳳雪汐輕笑著點點頭，“不止一次！”
這個消息雖然在瀟瑾的意料之中，可還是讓他震驚了下，“不止一次？”
鳳雪汐邪氣的一勾唇，“不告訴你，是不想你心存愧疚。但是…”
她語氣微滯，扭頭看向他，“瀟瑾，我是人，我會有情緒。有時候我就會想，如果當初不是你執意要救走風輕語，也許呂芷蝶就不會這麼囂張。”
一番話說的瀟瑾羞愧難當，緊抿著唇半晌才低低的道歉：“對不起…我沒料到後果會這麼嚴重，也沒料到肖紅鸞會把他放走。”
“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鳳雪汐麵無表情的直視前方，“就如你恨皇上，卻又從不敢反抗他的命令一樣。你對相關的人太優柔寡斷，對不相關的人又太冷血薄情。”
“我對你從…”瀟瑾忙著解釋。
“我知道！隻是你還缺乏一點孤注一擲的決心！”鳳雪汐不緊不慢的打斷，撩起眼瞼看他，“當然，你的孤注一擲也不該體現在我身上。我隻是希望你不要被自己的優柔寡斷給害死。”
兩人並肩而行，談的問題一直很尖銳，氣氛也很緊張。
這讓瀟瑾的心十分不安，不時偷瞄她，觀察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汐兒，能告訴我，我比瀟疏玨到底差在哪兒了嗎？”
論用心，他覺得他不比瀟疏玨少半分，論相貌，他也不比他差，論功夫才情，他覺得他也是佼佼者。
如果非要比較，他覺得他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權勢沒有他大。
可他一直覺得，鳳雪汐不是那麼膚淺且有野心的人。
鳳雪汐莞爾一笑，“感情的事是不能拿來比較的。緣份就是總差那麼一步，就如你母妃、師父和父皇之間。為什麼你母妃就是喜歡上了一個普通的幕僚，卻沒愛上身份、地位都遠高於他的皇上？”
她知道他在比較什麼，不想解釋自己多清高，也不想讓他傷肝傷肺。
因為他比瀟疏玨真的差太多，最主要的是性格和品德，不在一個檔次上。
不答反問，卻把瀟瑾堵的啞口無言，苦笑著搖搖頭，沒再說話。
進了城門，兩人就發現老百姓一窩蜂的往城東跑，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