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鳳雪汐想了無數個辦法,最終又都被她給否決了。
思來想去,也隻有詐死一途一勞永逸。
占夜把她送進了宮,馬上就去慈雲庵安排了,相信等皇家侍衛趕去查驗時,應該一切都安排好了。
鳳道元受驚一般扭過頭去看她,“你…你說什麼?”
鳳雪汐抬起淚眼,楚楚可憐的與他對視:“父親,是真的!因是夜裏的事,城門下了鑰,女兒無法及時通報給您。”
七姨娘的死活鳳道元根本不關心,他在意的是,厲紅綃一死,她的身份就更說不清了。
到時還不是呂家如何編排,他便要如何認?
康樂帝可沒打算給他們父女敘舊的時間,馬上令人去慈雲庵查驗。
吩咐下去之後,他才把視線對準鳳雪汐,“你是厲紅綃的親生女兒,她的事,你應該更清楚吧?說,你娘到底是什麼人?”
盡管老三力保她不是別國細作,老七也說她不像,而且側麵告訴他,她是個極有才情的女子。
可事關江山社稷,來不得半點馬虎。
他寧可錯殺一千,也堅決不放過一個。
鳳雪汐扭回頭時,已經又把頭低下,抽泣了下答:“回稟聖上,臣下庶女的娘說,當年她是逃難來到的帝都。她本是淮陵人,因家鄉發大水,才逃難至帝都尋親。可是親人離逝,她身上又無銀錢,流落在街頭,幸得父親相救,才活下來。”
淮陵當年的大水轟動了整個珩平,死了十幾萬人。
也因為這場大水,丟失了戶籍資料,所以查無可查,她才敢這麼編。
康樂帝冷哼,“那厲紅綃為何一開始不將此事告與鳳道元?隱瞞至今?”
鳳雪汐不慌不忙,“淮陵大水之後又鬧瘟疫,臣下庶女的娘是怕遭了父親忌諱,這才不敢據實相告,隻說是腦子被撞壞了,忘了很多事情。”
哼!死無對證!
好個狡猾的丫頭!
康樂帝沉著臉,狠剜了她一眼,暗暗咬牙。
呂中這時站了出來,鼻孔中哼了聲,“強詞狡辯!淮陵距帝都千裏之遙,厲紅綃既是逃難過來,路上想必走了三四個月不止吧?那時瘟疫早就已經控製住了,如何還怕忌諱?”
好個能說會道的小賤人!
說話竟然滴水不漏。
不等鳳雪汐回話,叉著大長腿的瀟疏玨先開口了,“呂中,你好大的膽子!皇兄麵前,何時輪得到你一個臣子越俎代庖?”
他輕抿著嘴角,銳利的眼迸射出道道寒光,狠剜向他。
呂中氣惱的青著臉,先衝上位的康樂帝拱手作揖,“老臣失禮,隻是老臣實在是為我大珩擔憂,還請聖上見諒。”
鳳雪汐卻在此時抬起頭,冷諷的看向他,“呂大學士何必假惺惺?你不就是記恨我向你索要賠償砸店的錢,有意對我打擊報複嗎?”
不提此事,呂中還不是很惱,一提起來,馬上如炸了的炮竹,惡狠狠的瞪她,“你還敢說?你分明是訛詐本大學士!還差點害了我女兒性命!”
嗬!
真上道!
鳳雪汐在心底默默給他點根蠟,她還真怕他不接這茬,在康樂帝麵前裝高風亮節。
她神色一肅,馬上義正辭嚴的道:“呂大學士,說話可要有理有據!我怎麼就訛詐你了?店裏的規矩是珩平王親定的,你的賠償數額也是七皇子親準的,我若真訛詐了你,七皇子為什麼不替你做主?而是為我抱不平?”
不等呂中開口,她馬上又接口:“至於你說我害你女兒性命,就更是無稽之談!她好歹也是珩平王的未婚妻,我長幾個腦袋敢謀害未來的主母?”
她故意裝作不知道呂芷蝶已經與瀟疏玨退婚的事,拿此顛倒黑白。
呂中氣的眼珠子噴火,“害了我女兒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別以為本大學士不知道是你恬不知恥的勾引了珩平王,攛掇著他始亂終棄,好娶你!”
瀟疏玨暴怒的一茶杯砸到呂中頭上,“放肆!”
鮮血混和著熱燙的茶湯自呂中的額頭淌下,浸染到湖藍色的官袍上,狼狽不堪。
精致的茶杯落地,發出一聲脆響,摔的粉碎。
滿朝文武的心都止不住一顫,驚懼的看向如隻怒獅般的珩平王。
靜!
整個中政殿在茶杯落地之後,陷入詭異的安靜中。
久久,康樂帝沉哼一聲,“皇弟,你怎麼如此暴躁?”
說著,他將目光轉向身旁的小太監,吩咐:“還不趕快傳太醫給呂卿診治包紮!”
瀟疏玨冷橫向康樂帝,“若然有人詬病皇兄始亂終棄,可不知皇兄是否能淡定如斯?”
被怒懟回來,康樂帝麵色訕訕,“朕在此,自會為皇弟做主,你又何必如此疾言厲色?”
瀟疏玨不緊不慢的撣撣衣袖,哼笑一聲:“婚是他呂家要退的,如今卻又要指責本王始亂終棄,還掛上無辜的鳳家小姐。此等顛倒黑白的小人,按軍中律例理當處死。皇兄肯為皇弟做主嗎?”
“……”康樂帝無言以對,臉色難看的如吞了隻蒼蠅,“朕想呂卿也隻是一時失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且讓他給皇弟賠個罪,饒他一次。”
瀟疏玨冷笑:“本王若是不依呢?”
“疏兒!得饒…”夏震凱不諒解的欲勸。
“放肆!”不等他說完,瀟疏玨的利眸猛然甩了過去,“本王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他不假辭色的厲斥,當即讓夏震凱白了臉,皺紋都堆擠在一起,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他那雙掩在袖下的手,不知不覺的握成了拳狀,身體顫抖的不成樣子,悲傷彌漫在眼底。
他…他這是真斷了親!
瀟疏玨訓斥完,冰冷的目光收回,再次轉向康樂帝,嘴角噙著一抹瘮人的獰笑,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康樂帝感覺有些騎虎難下,但身為帝王,自然不能在文武群臣麵前丟失顏麵。
硬著頭皮對上他的目光,“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這也並非軍營,國有國法,軍有軍規,皇弟不能一概而論。”
說完,不等他再提出反對意見,他馬上把目光轉向呂中,“呂卿,還不去給珩平王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