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小路兩旁樹影重重,冷風卷著枝杈上的積雪落在地麵,不時發出幾聲“啪啪”細響。
元家的後門沒點燈籠,隻有滿天的星輝灑落人間,帶起微弱的光線。
鳳雪汐抬眼看著天空,苦笑連連。
無家可歸、無依無靠八個字給了她很大打擊。
她實在弄不懂,七姨娘為什麼要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而且還是為了給人做苦工!
難道她對她不夠好?
她承認自己很忙,可是再忙,她每天都會抽出個把時辰陪陪她。
她是真的想不通!
瀟疏玨衝影子揮了揮手,影子便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回身,他緊緊擁住鳳雪汐,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要進去看看嗎?”
還要進去嗎?
鳳雪汐在心底自問。
她怕她一旦進去了,就會忍不住質問七姨娘,問她為什麼拋棄她。
沉吟了許久,她哂一聲,“看看吧,不看看,我不放心!”
盡管七姨娘選擇離她而去,讓她十分難過。
可她到底還是舍不得。
怕她吃苦,怕她受累,怕她受氣…
“好,本王陪你。”瀟疏玨緊握了下她冰涼的小手,一手掌在她的腰間,騰身而起。
影子在前麵引路,很快到了七姨娘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間低矮的平房,裏麵沒生炭爐,冷的像個大冰窖。
時間尚早,七姨娘還沒休息,借著一盞不太明亮的燭火,正雙手浸在冷水裏漿洗衣服。
她的臉上洋溢著鳳雪汐從未見過的幸福,嘴角扯的極大,就連那雙常日憂鬱的眼睛,都明亮了不少。
鳳雪汐感覺嗓子眼裏好像哽著什麼東西,讓她莫名的很難過,幾不可聞的輕叫了聲:“娘…”
那聲娘哽在喉間,像是發出來了,又像是沒發出來。
她在屋頂坐了良久,沉默著,眼睛發熱的看著那道柔弱纖瘦的身影。
直到七姨娘將一盆的衣服洗完,晾曬出去,歡天喜地的又拿起床頭的針線笸籮,開始繡花,鳳雪汐才不忍再看的離開。
她知道七姨娘的性子,骨子裏很強。
她要是不想說,就算自己磨破了嘴皮子,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且就算她強行把她帶走,她也未必就開心,還有可能再想辦法出逃。
她總不能把她當犯人一樣看著吧?
回城的路上,鳳雪汐很沉默。
看到她這樣,瀟疏玨的眸光格外溫柔憐惜,大手輕揉著她的頭,笑著安撫:“有影子在,你娘吃不了虧。明日本王便派人去查,應該很快就能查明真相,你別著急。”
嗯一聲,鳳雪汐靠在車壁上,失落的問:“我是不是真的挺招人煩的?”
不知怎麼回事,風輕語那天說的話突然就回蕩在腦海裏,讓她有點懷疑人生。
為什麼原主活著的時候,七姨娘一直都好好的。
她穿越過來不到半年,七姨娘就離她而去了?
瀟疏玨一本正經的扳過她的臉仔細瞧,“嗯,讓本王好好看看。”
長指一一撫過她的眉眼鼻唇,誇讚:“眉清目秀,雅致天成,靈慧通透,人見人愛!”
邊說,熱燙的唇邊落在鳳雪汐的眉眼鼻,最後虔誠的點在她的唇上。
鳳雪汐一反常態,突然騎跨在他的腿上,雙手緊攀著他的脖子,以更熱烈的姿勢親回去。
好吧,那隻能說是啃咬,像是在發泄怒氣,又像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在恣意的撒嬌,提高存在感。
她的熱情讓瀟疏玨愕了下,很快的意誌就被小瀟疏玨控製!
他漲紅了臉,箍緊鳳雪汐的腰,惡狠狠的道:“汐兒,你在玩火!”
鳳雪汐輕咬著他的耳垂,如個妖冶的精靈,“那就燒死我吧!”
她不管不顧的強吻著他,眼角卻飆出了淚珠,無助的像個被人拋棄了的小奶狗。
七姨娘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她原以為,這個世上唯一一個不會拋棄她的人,再次將她遺棄了。
冰涼的淚珠滾落進唇齒間,澆熄了瀟疏玨所有的欲念。
他長臂一動,憐惜的將她橫抱在懷裏,“燒死了,你賠本王一個媳婦?”
鳳雪汐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軟倒在他懷裏,“我總有種不詳的預感,估計要出事。”
正在給她擦眼淚的瀟疏玨臉一虎,沒好氣的輕刮了下她的鼻尖:“能出什麼事?天塌下來有本王頂著呢,砸不著你!長得還沒有豆腐高,心裝的倒是比天大。”
鳳雪汐破涕為笑,雙手緊纏著他修長優美的脖頸,頂嘴:“你見過我這麼大塊豆腐?”
失意是一時的,她很懂得調劑。
人生匆匆數百年,不知要經曆多少的來來去去,該走的,留不住,該來的,也趕不走。
看她漸漸從陰霾中走出來,瀟疏玨心稍定,大手捏了捏她的腰間軟肉提醒:“汐兒,你發現沒有,你長高了一點?”
他不說,鳳雪汐還真沒太注意,這一提,她馬上來了勁頭,拉著他比身高,隻是車裏麵太狹小,根本站不直。
鬧騰了半天,那股凝滯的悲傷氣氛漸漸消失,瀟疏玨如抱著至寶一般將她圈在懷裏,溫情暖暖的哄著她說話。
等回到鄔家老宅,鳳雪汐已經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瀟疏玨用狐氅把她裹嚴了,也沒叫醒她,直接抱進了臥室。
身子落到床上時,鳳雪汐懶洋洋的半睜開眼,見他背轉身形,軟軟的拉住他的後衣擺,“別走…”
酥軟嬌甜的嗓音像是一根軟軟的羽毛,緊撩著瀟疏玨的心弦,帶起一陣酥麻。
他擰回身,半蹲在床頭,輕吻了下她的額,“我不走,你好好睡!”
鳳雪汐不依,黏人的抓住他的手枕在側臉下,迷迷糊糊的嘟著唇,“不信,要抓緊了才不會飛。”
瀟疏玨看她這樣脆弱,心軟成了一汪水,再次親了親她光潔的腦門,起身坐在床頭輕撫著她濃密的長發。
印象中的鳳雪汐獨立、狡猾、強悍…唯獨沒脆弱過。
這樣的她,很讓人心疼。
瀟疏玨柔和的眼如長在了她身上,不舍得移開一下。
直至她睡的安穩了,他才輕輕抽出手,起身投了一塊溫帕子,細致的給她擦拭著臉、手。
溫柔嫻熟的似是做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