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馬車震動是很正常的，隻要拉車的馬稍稍有點動作，車就會跟著震動。
可是在這樣一個詭異又肅殺的夜晚，哪怕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恐慌。
鳳雪汐馬上張開了瀲灩風華的眸子。
車廂內懸著三顆夜明珠，將這一方小小的天地照得燈火通明。
矮榻、方桌、棋盤、軟枕…
馬車裏的陳設很簡單，一眼就可以看盡。
可鳳雪汐就是覺得剛剛那一下震動很不尋常，她抬起頭往車頂望了一眼，就看到一對泛著詭異紅光的眼珠。
“我操！”忍不住爆了聲粗口，她迅速從窗口翻了出去。
聽到動靜的莫憂一骨碌跳下馬車，大聲叫道：“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鳳雪汐在地上滾了一圈，已經站起來，指了指馬車：“離遠點，裏麵有東西。”
她不是個膽小的人，可那隻蝙蝠出現的太詭異，她不敢輕易動手，怕有詐。
瀟疏玨正好檢驗完屍體走過來，聞聲馬上將鳳雪汐抓到懷裏問：“什麼東西？”
“一隻紅眼蝙蝠！”鳳雪汐也不廢話，“在車裏左前方的角上，我覺得不太對勁，沒敢動手。”
蝙蝠都有冬眠的特質，能在大冬天出來的蝙蝠怎麼可能簡單？
古代雖然沒有活體炸彈，但誰也不能保證沒有活體毒源，萬一把它給弄碎了，再整出個什麼病毒來，麻煩可就大了。
“紅眼蝙蝠？”瀟疏玨的表情凝重起來，朝還在忙著清理現場的暗衛吩咐：“快，潑油點火！”
屍體上的腐毒很厲害，暗衛們清理起來很掣肘，不敢直接抬。
正束手無策的時候聽到命令，馬上進快意閣借了鬆油出來，澆在屍體上點火。
毒的厲害，在這一刻完全顯現出來。
即使澆了鬆油，火勢都不旺，而且冒著青綠的光芒，在漆黑的夜晚裏，看起來格外詭異。
空氣中漸漸飄浮著一股異香，與之前屍體上散發出來的惡臭形成鮮明的對比，所有人都感覺頭發根發炸。
這到底是什麼毒？怎麼會如此詭異？
沒多久，帶人去追凶的占夜也回來了。
他那張臉本來就堪比閻王，回來後的臉色更是難看的能嚇死人。
鳳雪汐向他身後瞥一眼，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頓時，她漂亮的眸子就躥上兩簇小火苗，“其它人呢？都折了？”
折了算是半黑話，意指死了。
占夜表情沉重的點了點頭，單膝跪倒向瀟疏玨請罪：“損失了十三個兄弟！占夜輕敵，中了對方的陷阱，請爺責罰！”
占夜身材高大魁梧，此時跪在那裏，脊背卻弓的如隻蝦子，看起來格外頹廢。
他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極少見他有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可此時，他卻眼圈泛紅，表情格外沉痛。
鳳雪汐十分能理解他的心情，她也是軍人，十分明白身為指揮員，看到戰友在自己麵前犧牲的痛。
抿了抿唇角，她做出一個決定，“我要去找瀟瑾！”
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她要是還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誰，就是傻子了。
現在管不了風輕語背後的人是誰了，她隻想先抓住他，及時止損。
而對風輕語最熟悉的瀟瑾，無疑是關鍵的突破口。
瀟疏玨怔了下，馬上拒絕：“不準去！”
鳳雪汐清冷一笑：“我隻是告訴你我的決定，並沒有征求你的意見！瀟疏玨，你攔不住我！”
她的眼神很冷，拳頭握的很緊，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戾氣。
“五小姐…”占夜想說些什麼，可隻叫出一個稱呼，便被打斷了。
鳳雪汐冰冷的視線撩向他，“占夜，我敬你重你也心疼你，十三個兄弟的命，不該你來扛！”
占夜心頭一凜，抬起血紅的眼睛，怔怔的看著她。
他帶的隊，結果誤闖陷阱，害的兄弟們沒命，他不扛，該誰扛？
鳳雪汐冷肆一笑，衝他挑了個大指，“你是好樣的，犧牲的兄弟們也是好樣的。這個血債，由我而始，也該由我而終，我來扛！”
一個嬌小玲瓏的少女，站在一群七尺高的漢子中間，說著鏗鏘有力的話，字字句句都那麼爺們，一時間讓眾人熱血沸騰。
鳳雪汐自己還渾然不覺，扭過頭麵向瀟疏玨，淡冷的打量他，“頭是你開的，我卻必須接受過程。瀟疏玨，我不想苛責你，畢竟我也難辭其咎。但是，你今天要是阻止我，你我之間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絕情的話狠狠的剜著瀟疏玨脆弱的心髒，他甚至能聽到流血的聲音。
他們之間的關係才剛剛破冰，卻又被這一場變故給弄的分崩離析。
瀟疏玨怔怔的站在那裏，深邃的眸子冷幽幽的看著她，苦笑一聲：“汐兒，你要不要這麼狠！”
“前前後後一共十幾二十條人命，你讓我怎麼無動於衷？”鳳雪汐黑漆漆的眸子氤氳著水光，情緒徹底爆發，怒聲咆哮。
她深吸了口氣，從多嬌手上牽過馬，仰頭望天逼回淚霧，“瀟疏玨，他們是你的人，可他們卻是因我而死！我不管對手是個什麼狗雜種，就算他是天王老子，老子也不買賬！”
最後一句威脅的話說完，她翻身上馬，一人一騎絕塵而去。
多嬌兩兄妹對視一眼，馬上有了決斷。
多朗從後院又牽出一匹馬，打馬疾追，多嬌則留下來看守。
快意閣如今人心惶惶，急需有個人來安撫。
多嬌是個姑娘，更能安撫人心，責無旁貸的接下這個任務。
瀟疏玨痛苦的望著那道背影，嘶聲命令：“莫憂，秦羽，還不跟上去！”
任何解釋在此時都蒼白無力，所以他選擇了沉默，隻是讓人保護好她的安全。
莫憂和秦羽對望了一眼，二話沒說，馭起輕功追了上去。
占夜跪在地上，小聲提醒：“爺，您為什麼不告訴五小姐，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名聲著想？並非您優柔寡斷？”
沒誰比他更了解事情的真相，正因為如此，他才為自家主子委屈。
瀟疏玨嘴角噙著冷魅的笑，“去領罰吧！”
話音落下，占夜已然“咕咚”一聲倒地，昏倒時沉痛的臉色還來不及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