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時候,瀟疏玨送來了一件白狐裘的披風,可鳳雪汐幾乎沒怎麼穿過。
一來覺得太紮眼,二來感覺披著一身狐皮,就好像無數冤魂縈繞身旁。
瀟疏玨突然翻臉要收回狐裘還真是讓鳳雪汐驚怔了下,“我沒帶過來!等回去了,還給你!”
“小傻子!”瀟疏玨看出她淡淡的失落,輕刮了一下她的臉頰,“白色太單調,還是黑色比較適合你!回頭染了色,再送過去!”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過如此,前一秒,鳳雪汐還因為他突然的轉變而有些黯然神傷,下一刻卻被他扭曲的醋意逗笑。
“幼稚!”她笑著斥,腦海中卻劃過剛剛他用力踩踏瀟瑾白狐裘的模樣。
嗯…可憎中有點可愛。
瀟疏玨一見她笑,馬上湊過去,“馬上午膳了,想吃什麼?我讓他們去準備!”
“你不是日理萬積…”
“這你也信?本王若不那麼說,瀟瑾會乖乖聽話?”
“他…好像沒多乖!”
“有他乖的時候!”
“……”
午時過後,曆經兩個時辰的跋涉,聖駕和朝臣才到。
過來安頓之後,就到了晚膳時間。
為了應景,當日晚宴都是些野味,燒烤燜燉各不相同,可都是這山上的獵物。
晚宴上,鳳雪汐第一次看到了神秘的七皇子。
那是個豐神俊朗的男子,劍眉斜插入鬢,一雙虎目炯炯有神,隻是他的眼睛…
不同於瀟疏玨的犀利、瀟瑾的溫和、瀟瑜的淫邪、夏子悠的天真,而是格外的陰沉,像是吞藏罪惡的入口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眼光若有似無的總是掃向她,馬上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心下狐疑,提高了警惕。
可過後,七皇子又好像突然對她失去了興趣,再沒向她看過來。
這種前後的差距,非但沒讓她放心,相反,越發不安起來。
“五妹妹,看什麼呢?怎麼都不吃菜?”同為庶女的鳳雪玲突然湊過來,殷勤的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裏。
司馬府這邊,被掌嘴的鳳雪菲缺席了,鳳雪霓被安排在了瀟瑜身邊,隻有她和鳳雪玲、鳳雪音三個。
經過鳳雪菲的事,鳳雪音對她有些忌憚,故而坐的離她很遠,隻用那雙怨毒的眸子不時偷看她兩眼。
鳳雪汐淡然一笑,“沒看什麼,三姐姐也吃!”
禮尚往來,她也扡了一筷子菜到她碗裏,不熱絡也不冷淡。
鳳雪玲道了聲謝,便默默低頭吃著東西,可她掩在袖下的手,卻偷偷從桌子底下穿到了鳳雪汐這邊。
鳳雪汐感觀極端敏銳,馬上察覺出來,皺了皺眉,接過一張紙條。
她稍稍側了個身,展開紙條:五妹妹,我不想嫁人,你能幫我嗎?
沒有落款,不過紙條是鳳雪玲親手給她的,也的確無需落款了。
她疑惑的掃過去一眼,就見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衝自己淡淡的笑。
鳳雪汐壓低聲音:“為什麼找我?”
她其實有很多疑問,不過此時人多,不可能麵麵俱到,隻揀重要的問。
鳳雪玲眼神中閃過一抹焦灼,微微低下頭,趁往嘴裏送食的功夫回:“散了宴我們詳談,算三姐求你了,別拒絕我好嗎?”
她的言辭很懇切,似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故而鳳雪汐遲滯了不到三秒,便欣然點頭。
她們之間從無恩怨,不妨聽聽她怎麼說,再做決定。
畢竟,還有一層血脈擺在那裏,按說,一大家子都該是親人的。
這時,坐在上首的康樂帝突然揚聲,眼光轉向呂中:“呂卿,上次朕的提議,你可考慮好了?”
呂這個姓而今在鳳雪汐的心裏已經成了敏感字,所以康樂帝一出聲,她便迅速抬起頭。
皇上的左翼下垂首坐著的正是三大世家,其中以夏家為首。
而皇上此時望向的正是處在中間的一位中年男子。
鳳雪汐明顯感覺到夏家的那個長者和夏子悠同時一顫,眼光不自覺的滑向他,諱莫如深。
無需再猜,鳳雪汐已然明了,肯定是瀟疏玨和呂芷蝶退婚的事,不知不覺,她的耳朵就豎了起來。
呂中還不及回答,拖著病軀的呂芷蝶先站了起來,衝著上位盈盈一拜:“回稟聖上,古語有訓,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嫁二夫。臣女自幼便許給了疏哥哥,此生斷不會再嫁與旁人。”
她言辭激烈,說上兩句便又氣喘不已,清秀的小臉在宮燈的照射下,映出一片粉紅。
呂中顯然對她這個決定不滿意,低斥了一句:“蝶兒,不許胡說!”
康樂帝的臉在聽到呂芷蝶的話後,並無多大變化,四兩撥千斤的駁回:“古語也有訓,女子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呂小姐與皇弟的親事,不過是先帝和先貴妃一時興起的口頭約定,並無媒妁之言,做不得數。”
一句輕飄飄的口頭約定,就把存續了十幾年的婚約給否定了,鳳雪汐對康樂帝也是萬分佩服的。
呂芷蝶臉色煞白,輕咳了數聲,急切的想要辯解,卻被呂中狠拽了一下衣袖,焦灼的搖了搖頭。
康樂帝的目光看過來,“呂卿,你意下如何?”
這件事一開始瀟疏玨就是同意的,所以他無需再去征求他的意見。
呂中看著已是淚流滿麵的女兒,一時兩難,可他終歸是臣子,不敢忤逆皇帝。
不知不覺,額上沁滿了汗,一狠心,忽略掉呂芷蝶苦苦相求的淚眼,“臣沒什麼意見,全憑聖上作主就是。”
夏震凱憤怒的看向呂中,忽然起身,向康樂帝進言:“聖上,老臣有話說。”
“嗯?”康樂帝不悅,陰厲的眸子轉向他,“夏侯爺有何話說?”
皇帝還是很有威儀的,他怒沉著臉,馬上讓整個空間都跟著壓抑起來。
瀟疏玨隱隱一皺眉,警告的叫了聲:“舅舅!”
夏震凱看看皇帝,又看看他,最後一咬牙,無視瀟疏玨的警告。
他起身撩袍跪倒:“聖上,疏兒和小蝶的婚約雖說無媒妁之言,可到底是寫了婚書的,雙方也一早就交換了信物,並不能算口頭約定。所以這婚事,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