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疏玨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下，在眼窩處投下淡淡的陰影。
他的眼底布滿了血絲，泛著青色的眼圈透著濃濃的疲憊，青白交錯的臉龐閃過一抹受傷。
快意閣裏的氣息壓抑低沉，兩人相對而立，四目相望，久久的寧靜。
“鳳雪汐，你體會過身不由己的無奈嗎？”瀟疏玨忽然嗤了一聲，語氣平淡的發問。
不等她作答，他微仰起優美的脖頸，性感的薄唇抿出個嘲弄的弧線，“我以為你懂我。”
氣氛有些沉重，鳳雪汐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顧影自憐的一麵，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懂他如何？不懂他又如何？
活在世上，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他是，她亦如是。
其實她得慶幸，他沒像這個時代的其它男人一樣，覺得有興趣，就要強行抬她回府做個小妾。
從這件事情上，她至少看到了他對自己的尊重，她很感激，也很感動。
瀟疏玨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蛋，深邃的鳳眸彌漫著苦澀，“從沒有人問過本王想要什麼，所有人或揣著善意，或懷著惡意，以他們自己的方式來擺布本王。”
鳳雪汐沒有動，靜靜聆聽著他的心聲，黑白分明的翦水雙瞳綿軟的望進他的眼底，有一瞬的心疼。
她的順從，似給了瀟疏玨鼓勵，邁近一步，小心翼翼的將她擁進懷裏，低低呢喃：“才華橫溢、政治婚約、軍營曆煉…哪一項又征求過本王的意願？”
他的頭低下，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處，汲取著她身上淡然卻又極安人心的獨特馨香，“汐兒，你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能改變命運？你在鳳府受人排擠，被人算計，不也奮起反抗嗎？為什麼你可以，我不能呢？”
“你不公平！”最後一句，他如隻小奶狗饒著要吃的般哀怨，竟有一絲撒嬌的意味。
溫熱卻不灼人的氣息撲灑在鳳雪汐的後頸，讓她身不由己的一陣戰栗，微微掙了下，“你別這樣！”
她的語聲很輕，柔柔的似一股春風蕩漾著，羞紅的臉頰像三月裏的桃花，美而不妖，拒絕的很無力。
瀟疏玨不肯鬆手，箍著她後背和腰間的手輕輕摩挲著，“別怎樣呢？汐兒，我那麼努力認真的幫你抗爭著，你就不能給我一點點回饋？”
後背酥酥麻麻的觸感讓鳳雪汐的大腦有點不聽指揮，音調也越發溫軟無力，“我…我們不一樣…”
她的雙手不知該放在何處，垂落在腿側，握成了拳。
“有什麼不一樣呢？”瀟疏玨的聲音如魔魅一般，低柔喑啞，“我們同是為命運抗爭，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鳳雪汐一時語塞。
不知是室內的溫度太高，還是空氣太幹，她微抿著的唇角有些幹澀，粉嫩的舌尖勾起，輕舔了舔。
然後她就發現聲音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微微嘶啞中又透中綿軟，“瀟疏…玨…”
一個名字，她叫的支離破碎，接下來的話，也好像碎在了喉間，如何也說不出來。
“嗯…”旖旎的聲音，低柔的音調，瀟疏玨迷離的俊眼抬起，似是在回應。
“汐兒，我們試試吧。”他低喟。
沒有海誓山盟，也沒有沁甜入骨的情話，他隻是平淡的與她商量著。
鳳雪汐素白的小手撐著他的胸膛，微微掙出一點空間。
被他高大強壯的身體緊擁著，她感覺都不能自由呼吸了，大腦也無法正常的工作。
“怎麼試？”音調依舊嘶啞，“你的一試，會傷害到很多人。”
她的清醒，讓瀟疏玨無奈，一隻大手撐在她的肩膀上，額頭輕抵著她的，幽幽一歎，“如果你指的是小蝶，大可不必。世家的千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況且，本王提出退婚也不止一次了，就算虧欠了她，也可以在別的方麵彌補。”
他真摯的目光、溫柔的神情、低落的情緒，差點就讓鳳雪汐點頭了。
她輕咬著唇，微微退後了一步，避開他熱浪般的呼吸，這樣近距離的彼此相貼，讓她無法正常思考。
“不隻是呂小姐，還有很多。”兩人之間有了點距離，她終於能夠正常說話了，“比如你是抱著什麼心態和我交往？比如你是站在什麼高度和我說這些話？”
瀟疏玨呼吸微窒，鳳眸一涼，“你不會以為本王看中你做的神器，想要利用你吧？”
鳳雪汐彎唇一笑，“你若不說，我還真沒往那個方向想過。不過，既然你提出來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她冷靜的令人發指，薄涼的話十分刺耳。
瀟疏玨緊抿著性感的唇，鳳眸眯起，深深的看住她，卻沒有說話。
他專注又危險的目光，壓力遠高於疾言厲色的斥罵，鳳雪汐心頭微緊，默默的將眼光轉向別處。
她知道，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她已經在示弱了。
“其實…”她斟酌了下措詞，“呂小姐更適合你！你既說了是試，那何不找她？你們可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
她左手摸著自己小巧的耳垂，這是她的小習慣，一緊張就會這樣。
沉默，她說了這麼多，換來的依然是沉默。
室內的氣溫飛速下降，落在她側臉上的目光卻如燒紅的烙鐵，滾燙灼人。
她吞了口唾沫，艱澀的解釋：“有了三大世家的助力，你的前路會平坦許多，是個人都知道取舍…”
“閉嘴！”沉默了良久的瀟疏玨突然發聲，諍眸以對，“本王還沒廢物到需要用女人來鋪平道路！”
他狠狠一扳她的肩膀，迫她麵對自己，“鳳雪汐，沒人能左右本王的決定，父皇母妃不行，康樂帝不行，呂家也不行！你更沒有權力替本王做決定！”
充斥著怒火的話句句落在鳳雪汐心湖，像是煮沸的油鍋裏落了一滴水，轟然一聲炸開了鍋。
他的臉幾乎無隙的貼在她的臉上，血紅的眼睛閃動著狂風暴雨，性感的唇抿成了一線。
灼熱的呼吸一波又一波蕩在她的臉上，讓她有種恍如身處幽冥殿，在和十殿閻君對視的錯覺——可怕。
瀟疏玨邪佞著俊顏，忽然抬手輕柔的愛撫著她的臉蛋，“汐兒，為什麼不想和本王試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