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親生父親如此抵毀兒女,換成旁人,可能早就情緒崩潰了。
可鳳雪汐天生對親情無感,不輕不重的道:“我娘可曾經是大司馬最寵愛的小妾,和你共同生活了十幾年。她如果是奸細…嗬嗬,你鳳大司馬將一個奸細納在府中十幾年,不知道聖上會不會發雷霆之怒!”
短促的呼吸聲占據了主導地位,鳳道元黑著臉撲過來,一手扼住鳳雪汐的脖子:“你找死!”
他粗礪的大掌僅僅接觸了不過0.1秒不到,手腕便被翻轉過去,“大司馬放心,我若活不成,整個大司馬府都會為我陪葬!”
鳳雪汐扣著他的手腕,強壓在身後,霸氣凜然。
堂堂當朝一品,又是武狀元出身,卻被身形小巧的女兒按伏在地。
鳳道元的臉麵丟的揀都揀不起來。
兩旁的護院和侍衛亮出兵器就想增援,卻被鳳雪汐冷冷一橫眼,給駭在當場,“想他死嗎?”
鳳道元虎嘯一聲,“給我上,她不敢將本司馬怎樣!”
他不知從哪兒來的迷之自信,引得鳳雪汐嬌笑連連,手指一施力,便卸下了他一條臂膀。
“這就算是免費送給大司馬的見麵禮!他們膽敢再動,你看我敢不敢將你怎樣!”酒勁上湧,她全然無所顧忌,邪笑著拿捏住鳳道元的咽喉。
醉眼迷離中,她似乎看到了一抹宛若雲端高陽的身影,再一晃頭,那道身影如波紋般散開。
熱鬧非凡的重雲院,依然隻是那些神情冷肅的侍衛,兵刃頂在鞘上,凶神惡煞的緊盯住她。
鳳道元疼的慘叫一聲,馬上認慫的求饒:“別動,別動…聽她的。”
鳳雪汐嫣紅如血的嘴角映在他的眼裏,讓他一陣陣戰栗,好像那張嘴,會將他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僵怔住了,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竟然真敢對親生父親下手!
“雪汐,你我是打斷骨血連著筋的親生父女,有話好說,你千萬別亂來。”鳳道元疼的冷汗四溢,完全不敢激怒她。
她的身上散發著濃鬱的酒氣,兩隻眼睛惺忪著,像是沒睡醒。
一個醉酒的人,什麼不理智的事都做得出,他不敢冒險。
“好說?你給過我好說的機會嗎?”鳳雪汐喃喃,似是在同他說,又似是在自言自語,“鳳大司馬,我不欺你老,你也別欺我少,你心裏打的什麼鬼主意,我一清二楚。”
輕輕吐出一口酒氣,她慢慢的鬆開了他,微抿著唇道:“生死攸關的時候,你想起血脈親情來了。我可以放過你一次,兩次…算是還你的骨血,但是你記住,從你欲置我於死地的那刻起,我們之間的親情便已經一刀兩斷了。”
她的聲音不是很高,甚至可以用輕柔來形容。
但是卻給鳳道元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緊張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多朗帶著傷回來,被他又懲罰了一頓,關進了地牢。
他以為,多朗做事穩重,即便沒完成使命,至少不會露出蛛絲馬跡。
可沒想到,還是被她給知道了。
本就薄弱的親情,這一次算是徹底葬送了。
鳳雪汐虛眯起眼,微微一笑,便華麗的轉身,嫋嫋婷婷的上了閣樓。
“陪伴了你十幾年的女人,可以被你無情的拋出去做誘餌,流有你血脈的至親女兒,你可以眼都不眨的下殺手。鳳大司馬,我真不知道你這一生,到底為什麼活著。”
幽幽淡淡的嗓音自樓上飄下來,帶了兩分醺然。
閣樓上寂靜下來,再沒有聲音傳出來。
鳳道元站在樓下,忽然有一刹那感覺很淒涼。
他沒有子嗣,隻有五個女兒。
就算有一天,他成為萬眾矚目的權臣,手掌乾坤又如何?
他死後,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鳳道元的情緒突然低落下來,閉了閉眼,失魂落魄的出了重雲院。
閣樓上的鳳雪汐正望著滿滿一桌的菜肴出神,眼神有些恍惚。
他不是氣的已經怒發衝冠了嗎?
他們之間,不是應該已經恩斷義絕了嗎?
他不是該恨她入骨嗎?
為什麼他還讓暗衛送來吃食?
“呦唧呦唧”
冥想間,黑白團子晃著肉滾滾的身子笨拙的爬過來,兩隻小短臂抱住她的大腿,不停的抓扯著玩鬧。
鳳雪汐彎腰將它抱起來,又瞥了一眼角落處,瞪著圓溜溜的眼,炸著毛的海冬青。
海冬青的翅膀上重新打了板,看精神狀態也好了不少,想來是有人幫著換過藥,也喂過了。
是誰,也不用猜了,必然是瀟疏玨的人。
她輕扯開唇角,將小熊貓給安置在一旁,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
酒後幹渴的喉嚨得到了滋潤,連飲了兩杯,鳳雪汐才罷手,呆呆的坐在桌旁神思恍惚起來。
“咚”一聲,一道人影自窗口跳進來,是莫憂那張臭臭的臉。
“五小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麵色不善的走過來。
鳳雪汐三分醉,七分醒,秀指輕拈著酸脹的太陽穴,“我做什麼了?”
“你為什麼要傷害我們爺?”莫憂像隻護犢子的老母雞,眼底充斥著血紅。
“我什麼時候傷害他了?”
“你明知故問!”
“是你多管閑事!”
“我們爺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知道我們爺收到你遇險的消息時急成什麼樣嗎?他那麼關心你,你就這麼對他?”
鳳雪汐感覺頭更疼了,無力的重複著問話:“我怎麼對他了?”
“你為什麼要擋在瀟瑾背後?你明知道我們爺對你的心思,卻當著他的麵,甘願為瀟瑾死,難道不是傷害他?”莫憂已經急紅了眼,手掌拍的桌子“啪啪”作響。
“這是我和你們爺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鳳雪汐不耐煩的抬眼,“莫憂,你管的也未免太寬了!”
他以為她現在心裏好過嗎?
可她不想再這麼不明不白的和瀟疏玨走下去了。
他有未婚妻,不管他之前是不是提出過退婚,結果就是他有婚約在身。
她不想每一次聽到呂芷蝶的名字時,感覺自己就是個賊,在偷別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