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蘊染了整個房間,屋內的所有擺設,似乎瞬間成為了一張黑白老照片。
鳳雪汐抱著手臂看過去,然後很堅定的搖了搖頭:“不能!”
她拒絕的很直接,也很果斷。
瀟疏玨失望的垂下手臂,苦笑一聲:“你的心可真狠!”
他這樣一個風姿卓華的男人,如此脆弱的求借一個肩膀,她都忍心拒絕。
他嚴重懷疑,她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鳳雪汐輕輕一勾唇:“嗯,你可以這麼理解!”
她想起前世很流行的一句話,女人不狠,地位不穩,全當是為自己這一世矯情的人生做個開場白吧。
兩個人尬聊了兩句,便又回到了正題。
瀟疏玨眯了眯眼,“其實我父皇曾經懷疑過我是不是他的兒子,有了高氏從中作梗,無論真相是什麼,擺在他眼前的隻有一個結果——不是。”
鳳雪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樣的手段並不新鮮,想要在這個科技落後的時代,要鑒別血脈嫡親真的太困難了。
“我出去遊學不過是避禍的幌子,若不是遠離京都,我活不到現在。”瀟瑾苦中作樂的低笑:“很不可思議吧?”
鳳雪汐微挑了下眉,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
隻是…她沒想到,一個遊學的理由,竟然牽扯出一樁宮闈秘案。
早知如此,她便不聽了。
“天香樓是我為了自保,在我師父的幫助下建立起來的。朝野局勢複雜,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父皇會再動殺機,不讓人盯著,我心不安。”瀟瑾的聲音平和下來,仿佛在講述著別人的故事。
這個理由,鳳雪汐可以接受,“既然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我不甘心!母妃含冤而死,事情不明不白,我必須要還原事情的真相,否則我愧對我母妃。”瀟瑾看向她,目光有一絲炙熱,“也許是母妃在天之靈,也許是冥冥中的定數,我回來了,還遇到了你。”
“你的人被我殺了,你就一點都不恨我?”鳳雪汐不錯過他眼神的變化。
“天香樓自有規矩,是他們壞了本皇子的規矩,即便你不殺他們,本皇子也容不下這樣沒有原則的屬下。”瀟瑾神色坦然的任她打量。
“那你又用萬兩黃金贖人?瀟瑾,你不覺得自相矛盾嗎?”鳳雪汐犀利的抓住破綻,窮追猛打。
“龍九就是當年救下我的暗衛之一!”瀟瑾平靜的看著她,語聲卻揚高了,“汐兒,讓你相信我就這麼難嗎?你不妨想想,從始至終,我可曾害過你?你有難的時候,我又何時袖手旁觀過?”
“……”
這倒是!
鳳雪汐眉頭淺蹙,“小心駛得萬年船,事關生死,來不得半點馬虎。你三皇子,也不會摸摸腦袋就是個朋友吧?”
瀟瑾心裏發堵,“那你也不至於每次見到我都紅眉毛綠眼睛的吧?”
通過一係列的小故事,鳳雪汐對他倒是改觀了,交談也隨意起來。
“不敢當啊,我的三皇子,身份地位在那擺著,難不成你還讓我這個小小的庶女整日屁顛屁顛的跟在你身後求寵獻媚,笑臉相陪?”鳳雪汐捧著熱茶坐下。
“那…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瀟瑾緊張的盯著她,不想錯過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鳳雪汐奇異的看著他,然後斂了神色,輕輕一笑:“我有資格拒絕嗎?在你舍命救我之後?”
她從不是個矯情的人,做不出扭扭捏捏的事,隻除了…
再次想起瀟疏玨,她有些冷酷的別過眼。
這件事,她並無過錯,她隻是想過自己原本就安逸閑淡的人生。
回到司馬府的時候,已然是申時末,她陪著瀟瑾去吃了點東西,又把他送回皇子府。
在他的一畝三分地裏,下了兩盤棋。
她永遠忘不了瀟瑾明明已經很困倦,卻依然強裝精神,纏著與她下棋的場景,歡脫的像個孩子。
天色昏暗,飲了兩盞酒的鳳雪汐腳步有些發飄,她抬手拍了兩下被烈酒燒紅的臉頰,“真是嬌貴。”
從前的她,不說千杯不醉,至少不會沾上兩杯酒,就會腦袋發沉,昏昏欲睡。
重雲院不若以往的冷清,院內院外集滿了護院,鳳道元坐在堂中,腳下支了個炭爐。
“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嗎?”一進門,便被鳳道元炮轟。
“知道!”鳳雪汐清冷的眸子直視他,眸底帶起一縷諷刺的味道,“父親不是也參與其中了嗎?”
鳳道元臉一白,“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人話!”鳳雪汐巋然而立,尖銳的眸子冷冷盯著他,“鳳大人,鳳大司馬!我知道你容不下我,這——很好!”
她不冷不熱的冷睇他的一眼,“索性今日我就一次性和你講個明白。你要是再不管好你自己,和你背後的那起子小人,今日的事,以後會層出不窮!”
緩了緩,她又說道:“胡人的箭術很強,可未必就放諸四海皆準。想弄死我,也得掂量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鳳雪汐,你放肆!這是你為人子女該對自己父親說話的態度嗎?”鳳道元狠拍著桌案厲聲而起,一雙陰冷的眸子環射著殺氣。
“放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以為父親八麵玲瓏,早就明白了。”鳳雪汐冷冷的與他對視。
這張臉皮早就撕破了,她也不想再費心費力的去維持。
“你姨娘呢?”鳳道元忽然轉移話題,幽冷的眸子嘲弄的望向她。
“這就要問神通廣大的鳳司馬你了!”鳳雪汐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終於來了,她還以為他顧念夫妻情份,已經不準備拿七姨娘做文章了呢。
看來她還是高估了他的情操。
“你與你姨娘所居一處,她去了哪兒,你不知道?”鳳道元高揚著嘴角質問。
鳳雪汐虛眯起眼,“我為什麼會知道?鳳府的規矩不是子女三歲之後便自立別院,與姨娘分開住了嗎?我現在倒想問問鳳大司馬,你怎麼就把我娘給弄丟了!”
鳳道元陰沉的笑,“是丟了還是跑了?你娘跟著野男人私奔,又來曆不明,誰知道是不是別國的奸細?本司馬現在還懷疑你是不是別人的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