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無聲，整個霓裳園隻有北風呼嘯。
鳳雪汐豎起了耳朵，仔細辨別夾雜在風聲中的細碎交談。
可是風聲太大了，無論她怎樣努力，還是聽不出什麼。
過了一會，大皇子陰鷙的聲音才傳出來，“你出來吧，本皇子——輸了！”
他似乎極不甘心，鳳雪汐從他的話裏都聽到了磨牙聲，特別是“輸了”兩個字，他咬的極重。
“那就多謝大皇子承讓了！”鳳雪汐起身，從樹後走出來。
出來的瞬間，一道利箭當胸射來。
“這叫兵不厭詐！哈哈哈…”瀟瑜手握穿雲弓，得意的狂笑。
可是高興了沒三秒，他便笑不出來了，震驚的眸子死死盯著那個傲然而立的少女。
她神色嘲諷的看著他，左手正橫握著羽箭，“大皇子還真是熟諳兵法，幸好臣下庶女也早有防備！”
“你…你會武功？”瀟瑜嘴角肌肉“喯喯”直蹦，手上的穿雲弓也丟落在地。
鳳雪汐嘲弄的看向他，果然智商是硬傷。
她以為從他被坑的那刻起，他就應該知道了，可直到現在，他還在問。
“臣下庶女是學了些三腳貓的功夫，上不得台麵，讓大皇子見笑了。”她嫋嫋婷婷的走過去，拾起地上的穿雲弓。
她漫不經心的輕輕撫摸著銀亮的弓弦，忽然彎弓搭箭，手指一彈，利箭便激射出去。
“啾啾”，兩隻麻雀被箭串在一起，從天上掉了下來。
“嘶”
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她精妙的箭術給駭住了。
這如果都是三腳貓的功夫，那什麼算是武藝高強？
瀟瑜緊捏著手掌，以為把兩隻麻雀串成串便能震懾他？她做夢！
“好箭法，看來本皇子是小瞧你了！”
“多謝大皇子誇獎。”
“既是如此，那本皇子就要追究追究五妹妹蓄意行凶之罪了！”
“原來這生死文書是做不得數的？那臣下庶女便要去金殿向聖上請教一下，白紙黑字的文書都可以作廢，那我珩平的律法，何以服眾？”鳳雪汐眯起眼，似笑非笑。
她還要感謝這古老的封建社會法律不完善，隻要對決雙方簽下生死狀，便是律法也無權幹涉。
瀟瑜冷冷一笑，“五妹妹別高興的太早，本皇子說的是皇家衛隊，可並不是那紙文書上的人！”
他的弓弩隊全軍覆沒，算起來也是不小的損失。
雖然用這麼多條命換她一個，有些不甘，可能親手送她上斷頭台，他還是很痛快。
鳳雪汐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說，雲淡風輕的一笑：“大皇子說笑了，這箭可都是軍樞院下屬的敕造府所鑄，並無外流，怎麼皇家衛隊會死在自己的箭下？”
“五妹妹的武藝這麼高強，奪走兩把弓也不是什麼難事。”瀟瑜自信滿滿。
“哦？那這麼說，大皇子是有意要置臣下庶女於死地了？否則為什麼會帶弓弩隊過來？霓裳院又為何滿目瘡痍？”鳳雪汐眼光淡淡一掃。
整個霓裳院到處都被白雪覆蓋，烏黑的箭弩落在雪上，十分顯眼。
“你有證人嗎？”瀟瑜滿目譏諷的走到她麵前，抬起手去捏她的下巴。
“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由遠處傳來。
瀟瑾臉色蒼白的走過來，漂亮的桃花眼被怒火燒紅，“本皇子就是證人！大皇兄還有何話說？”
瀟瑜不屑的看向他，“就憑你一個？三皇弟，你可真是蠢！本皇子有這麼多證人，你說父皇會更相信誰？”
“父皇信誰不要緊，隻要讓父皇疑大皇兄居心叵測就夠了！”瀟瑾邪肆的一勾唇，“你如此處心積慮的要害死汐兒，難道不是別有所圖？”
“瀟瑾！”瀟瑜臉色難看的如吞了隻蒼蠅。
不得不說，瀟瑾一句話便捏住了要害。
皇後如今被圈禁，他在朝中又威望銳減，此時斷不能再讓父皇對他疑心，否則他就真的萬劫不覆了。
瀟瑾挺胸抬頭，微微一笑，“大皇兄好自為之！別把眼前的權勢與地位都給丟了。”
帝王心向來絕情，起疑心容易，去疑心難。
況且他這個大皇子本就已經讓父皇心生不滿，此時還不知收斂，無疑是自尋死路。
兄弟兩個互撕，鳳雪汐成了旁聽，耳畔中卻傳來瀟疏玨壓抑又低沉的嗓音：“是不是很感動？有這樣一個不顧生死要保你的男人，你很開心？”
入耳的話充滿戾氣，鳳雪汐卻不為所動，深深的看向蘆葦蕩。
這是他第二次開口，較之前更多了絲凶殘狂暴，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一般。
可她並不想多與他溝通，有些事，誤會了也好。
總好過現在這樣糾纏不清。
“本王在問你話！”類似野獸的嘶嚎灌入耳膜，震蕩的鳳雪汐腦子“嗡嗡”作響，她怒目看向那雙隱在蘆葦深處的眼睛。
抬腿勾起一顆石子，腳尖發力直接踢了過去。
“啪”
不輕不重的一下，石子正砸在瀟疏玨的脖頸上，很快，白玉般優美的長頸上便出現一塊青紫。
他如一座石雕般，不閃不避，甚至在被石子砸中的時候，連皺一下眉頭都沒有，隻是用深冷又帶著暴虐氣息的雙眸死命盯著她，眼神中有一抹受傷。
鳳雪汐心中一蕩，麵皮有些發燙。
她沒料到他會不閃不避，剛剛隻是耳鼓刺痛惹惱了她，這才用石子警告，並非真要砸他。
那雙猶如受傷野獸般的眸子望過來，讓她慚愧的移開視線，心中暗罵自己太恩將仇報了。
耳畔中再次回響起他冷漠的聲音：“本王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喜歡瀟瑾？”
這次的問話很平靜，可是平靜中又裹夾著危險氣息，讓鳳雪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該不會一點頭，他就會大開殺界，宰了她或者是瀟瑾吧？
她美眸流轉，情不自禁的看向背對著自己，還在與大皇子對峙的瀟瑾。
她確有利用瀟瑾與瀟疏玨劃清界限的心，可她不想傷及無辜，特別這個無辜之人，剛剛還奮不顧身的救過她。
她的遲疑和眼波轉度徹底激怒了瀟疏玨，眸中戾氣大盛，修長的大手一抬，彎弓搭箭瞄準了瀟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