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閱院依舊保持著古樸之色,廳堂之內,炭火燒的通紅,暖意融融。
一張八仙桌旁,左邊坐著的是鳳道元,右邊坐著一個麵皮白淨的中年發福的太監。
鳳道元滿臉陪笑的正和他說著話,老太監品著茶,麵相倒也和善。
左垂首,大夫人和鳳雪霓端坐著,其餘的姨娘庶女則是垂首站立,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
廳堂正中跪著一個丫鬟,從背影看,正是剛剛挨打的丫鬟無疑。
鳳雪汐走進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大夫人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像是鬥雞一樣豎起了全身的羽毛,淩遲般的目光如機關槍似的掃射過來。
鳳雪汐不以為然,踩著蓮步站定在正中,淡雅從容的請安問禮。
麵善的公公半眯著眼,高傲的向她看過來,臉上的和善已經消失不見,“鳳五小姐的架子好生大,讓雜家好等。”
他的嗓音又尖又細,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八仙桌上的明黃色聖旨,拿腔做調。
鳳雪汐輕撩起眼皮,不緊不慢的道:“臣下庶女接到傳召便趕了過來,勞公公久等,是臣下庶女的不是,請公公多多包涵。”
太監尖細的嗓音再次響起:“可雜家怎麼聽說,是有人故意拖延時間?而且還責打傳召丫鬟?莫不是鳳五小姐覺得雜家好欺,有意怠慢?”
鳳雪汐表情微詫的抬起眼,“公公身負皇命,代表的就是天子貴胄,臣下庶女又怎敢怠慢?可不知是何人在公公麵前嚼舌根,說臣下庶女責打傳召丫鬟?”
“那她的傷是怎麼來的?”太監突然拔高了聲音,“好個刁鑽惡毒的女子,無故責打下人致其重傷,竟還不承認!回去雜家定要向皇上稟明,請求聖裁!”
鳳雪汐佯做茫然的彎腰去看背對著自己的丫鬟,然後驚訝的一捂小嘴,“你…你是小玉?怎麼撞成這般?好可憐。”
她同情又憐憫的半蹲到跟前,小手輕撫上丫鬟的臉,“剛剛問你,你還說沒事,早知如此,就不該聽你的,應該給你請府醫的。”
少女軟白的手輕柔的落在丫鬟的臉上,卻讓她又驚又怕,身子不由瑟縮了下,沒敢接話。
大夫人仇恨的目光橫掃過來,咬牙切齒的道:“鳳雪汐,你裝什麼無辜?明明是你掌摑出來的,還敢狡辯!”
鳳雪汐更無辜了,波光瀲灩的眸子久久不離丫鬟的臉,委屈的道:“小玉,你怎麼能冤枉我?剛剛你撞在樓梯的扶手上,我還心疼你要給你叫府醫。你怎麼轉頭就來告我的刁狀?是因為你管我要賞錢我沒有,你就惱了嗎?”
丫鬟抽咽著,不敢直視她的目光,“不…不是這樣的…嗚嗚…五小姐,小玉不曾管你要什麼賞錢。”
迫於大夫人威懾的目光,她硬著頭皮撥下撫在臉上的手,大聲說道:“黃公公,奴婢適才去請五小姐,可她說,您不過是個閹人,擺什麼臭架子,我勸說了兩句,她便打我。”
閹人兩個字戳到了黃公公的痛點,白淨的麵皮一瞬間扭曲到變形,“鳳司馬,你可真是教出了一個好女兒!”
他先是惡狠狠的責問鳳道元,然後筱的把目光轉向鳳雪汐:“雜家是奉旨而來,你羞辱雜家就是在汙蔑皇室!來人呀,給我拖出去掌嘴!”
他手指著鳳雪汐的鼻尖,氣的全身都在發抖。
跟隨而來的皇家侍衛馬上衝了進來,按住鳳雪汐的肩膀便要向外押。
大夫人和鳳雪霓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來,閃著興奮的光彩。
鳳道元沉吟不語,隻是目光錯綜複雜的凝視著淡然而立的鳳雪汐,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鳳雪汐清冷一笑,“慢著!”
她沉肩一抖,擺脫掉束縛,凝著秀眉看向黃公公,“黃公公,不知臣下庶女犯了什麼錯,您要興師動眾的刑罰?”
“你…你還敢狡辯?難道那句閹人不是你說的?口出狂言,又藐視皇室,雜家還罰你不得?”黃公公氣的臉色青中透黑,豹眼環突。
鳳雪汐輕笑出聲:“單憑小玉的一麵之詞,您就偏聽偏信,難道給聖上當差,黃公公也這麼敷衍了事?”
不等黃公公再次發難,她又強勢開口:“還有啊,臣下庶女提醒您謹言慎行。就算您再怎麼得聖上恩寵,終究不過是宦官,如何代表的了皇家?”
“小賤人,你給本夫人閉嘴!”大夫人“騰”的一下站起來,“黃公公是我們司馬府的貴客,更是皇上麵前的紅人,誰給你的膽子指責貴客?”
鳳雪汐一挑眉,“貴客?貴在哪兒?貴在他可以在司馬府耀武揚威,做母親您手上的一把槍嗎?”
“你…”大夫人麵目猙獰的就要開罵。
可鳳雪汐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我尊重的是聖旨,忠於的是吾皇,黃公公不過是代天子傳訊,行使的是職權,不是職能!”
懟完了大夫人,她輕飄飄的把目光對上黃公公,“黃公公,免費提醒您一句,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銀子!據臣下庶女所知,宦官是不得幹政的,連建議權都沒有。您現在作主要責罰於臣下庶女,不知憑借的是哪條律法?”
她字字珠璣,一時竟震住了兩人。
黃公公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半晌才咬牙切齒的獰笑:“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五小姐!”
評價完,他就把眼光轉向了鳳道元,臉上的肥肉“喯喯”直蹦,“鳳大人,雜家是沒權,不過,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這事,你看著辦吧!”
他怒極的擺過臉,撇著嘴,翹起了二郎腿,一副要是不給他一個圓滿的解決方式,便誓不罷休的作態。
鳳道元瞳孔一縮,不滿的橫了大夫人一眼,接著壓迫性的目光對上了鳳雪汐,“你是要為父動手,還是乖乖跟著侍衛去領罰?”
鳳雪汐輕漫一笑:“父親,罰我可以,可總得給我個受罰的理由吧?這麼不明不白的受罰,我怕事情傳出去,說您是非不分,混淆黑白,欺軟怕硬,隻知一味阿諛拍馬,徒有虛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