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平靜下來的七姨娘馬上又緊張起來，端起的粥碗差點打翻，幸虧鳳雪汐手快，手腕一翻接住了。
溫熱的粥濺出來，落了幾點米粒在手上，並不燙。
她回了聲，“知道了，你且退吧。”
七姨娘抓住她的手，忙將米粒擦掉，又吹了吹，“疼不疼？”
她的情緒一直很緊繃，那種感覺就像天要塌了似的。
鳳雪汐頗為頭疼她的驚弓之鳥，思忖著要不要找個理由，將她送到哪裏去靜養一段時間。
這樣下去，她遲早會把自己逼瘋。
“娘，我沒事。”她溫軟一笑，“這粥都要涼了，您趕緊吃，我去去就回。”
“汐兒…”七姨娘欲言又止，“一切以性命為緊，莫要和老爺頂撞。”
鳳雪汐“嗯”了一聲，便轉身出門了。
金烏並沒離開，還在門外候著，隻是他的眼睛不時左右亂瞟，似乎是在找什麼人。
看到她出來，才收回目光，眼神複雜的望向她，“五小姐，士別三日，真是刮目相看。”
他的話意有所指，鳳雪汐聽了隻當做不懂，微微一笑並不接話。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鳳府主宅——古閱院。
不同於大夫人和鳳雪霓的別院裝點奢華，古閱院出奇的清雅古樸，甚至有些簡陋。
門前一對石獅，院內種植著一片萬年青柏，兩樓兩底的屋舍，正中的牌匾上方方正正的書著古閱院三個大字。
右邊是一小塊開闊地，擺著一個兵器架子，是鳳道元平日習武練功的地方。
除此之外，就別無他物了。
金烏先進門通傳，鳳雪汐站在門外等候。
也不知道鳳道元是有意要晾晾她，還是真的有事，足足一個多時辰，金烏都沒有出來，裏麵也沒有任何傳話聲。
一場秋雨一場涼，昨日的一場小雨下到大半夜，天氣更寒冷了。
鳳雪汐背脊拔的挺直，端正的站在門外。
她身上還是昨日珩平王搭配的那套衣服，保暖性雖不錯，可大冷天裏一動不動的站著，時間久了，還是冷入骨髓。
本就大病初愈，再被這冷風一吹，她整張臉都凍的發青，小巧的菱唇更是一片烏紫。
鳳雪汐正琢磨著鳳道元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一陣香風逼來。
鳳雪霓眾星捧月一般，搖曳生姿的踏進院門。
女人臉上掛著惡毒的冷笑，“喲，這不是咱們高風亮節的五妹嗎？”
經過鳳雪汐身邊時，她手肘一彎，用力的擰向她的大腿內側，陰狠的低聲說道：“小賤人，你不是厲害嗎？怎麼現在這麼規矩了？”
鳳雪汐警戒性極強，她一進來，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怎麼可能吃她的暗虧？
她不緊不慢的一閃身，錯身而過的瞬間，指縫間露出三枚烏黑的長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鳳雪霓高聳的胸脯。
然後掩袖撤身，完美的又將長針收回護腕，“拜見大姐姐，大姐姐萬安。”
她有禮的一彎身，做足了姿態。
“啊…”
鳳雪霓慘叫一聲，痛的眼淚直湧，捂著胸脯狼狽的蹲在地上，“賤人，你敢傷我？”
她揚聲怒喝，一雙眼睛仿佛要吃人。
鳳雪汐無辜的眨眨眼，“大姐姐說什麼？我幾時傷了你？”
紮在那種地方，她就不信她有臉脫了衣服給人檢查！
她既然這麼喜歡玩陰的，那就好好嚐嚐姑蘇慕容氏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吧。
鳳雪霓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整張小臉都扭曲了，配上那兩塊疤，更顯麵目猙獰。
“賤人，我要讓父親處置了你！”她弓著腰大罵。
在一堆丫鬟婆子的攙扶下，她強忍著疼痛站起來，淚痕未盡又添新濕，哭的梨花帶雨。
屋外的吵鬧聲，似乎終於讓鳳道元想起外麵還候著一個女兒。
“吵嚷什麼？”門從內被推開，鳳道元一身便裝自裏麵走出來。
他身量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體型偏瘦，長的相貌堂堂。
特別是那雙眼睛，炯炯有神，一看便是個練家子。
許是長年身居要位，他一站在那裏，就官威十足，凜凜生風。
鳳雪霓哭的越發厲害了，甩開丫鬟婆子，哭鬧著奔上前，屈膝跪倒，“父親，您要為女兒做主，鳳雪汐…她剛剛不知使了什麼齷齪的法子打傷了我。”
鳳道元濃眉一皺，伸臂將她扶起來，“今日叫你們姐妹過來，就是要你們當麵對質，進屋回話。”
傳達完訊息，他便先行一步進了屋。
鳳雪霓暫時忘了胸口的隱傷，得意的衝鳳雪汐一瞥，便高傲的走了進去。
阿武一步三晃的走到鳳雪汐身旁，臉上掛著鄙夷又猥瑣的笑，哼哼道：“走吧，五小姐！”
他用力在她後背上一推，想借此讓她重重摔上一跤。
隻是想法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鳳雪汐肩膀一沉，輕身一避，腳下一勾，所有動作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
阿武害人不成，被重重的拌倒在地，鼻眼著地，頓時蹌花了一張臉，血流滿麵。
“你…”他痛呼了一聲，骨碌一下爬起來，揚手便要打。
鳳雪汐漣漪滿瞳的雙眼倏地轉冷，犀利的目光宛如殺人不見血的利刃射向他高高揚起的手。
“就算是庶，我也是父親的孩子，豈容你這毛手毛腳的糙人汙了我的名聲？”她高高揚起下巴，“你將父親的清譽置於何地？簡直其心可誅！”
阿武高揚的手怎麼都不敢落下來，可一想到慘死的兄長，他悲憤滿胸，惡狠狠的道：“且先讓你得意兩天！”
他恨恨的收回手，抹了一把口鼻淌血的臉，疼的直咧嘴。
鳳雪汐不屑一笑，邁著蓮步走進正廳。
正座上，鳳道元已經安穩坐好，虎著一張臉，緊握著扶手。
鳳雪霓的座位就在下垂首，一隻手還捂著胸口作西施捧心狀，悲悲切切的哭泣著。
“拜見父親！”鳳雪汐不卑不亢的屈膝行禮，半彎的身子姿態雅然，絲毫沒有驚慌之色。
鳳道元接過下人奉的茶淺抿了一口，“昨日你母親受了驚嚇，就在重雲院附近，你可有耳聞。”
他並未讓鳳雪汐起身，下馬威給的十足。